我的臉是不是很紅呀?怎么感覺這么燙?我輕輕的點著頭,更加溫柔的說道,紅的和熟透的蘋果一樣,怎么那么好看呢?她害羞的說道,——切!油嘴滑舌,花言巧語。她抬起頭來看著我說道,快進去吧,臉上都起皮皮了。我看著她說道,嗯!先進去和呂叔他們打個招呼!
就在這時候,沈燁和大嘴挑著水桶又出來了,看著我們笑著說道,快進去吧!呂叔剛才還問你了。我對沈燁說道,水就你們倆挑吧,我也不過去了,沈燁連忙說道,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和大嘴就行,隨著他們的話音遠去,他倆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了巷子口。
我們兩個慢慢的往里走。幾個月沒見,秋天的那只小狗崽子也長大了,或許在它的記憶里,還殘留著一點對我的印象,所以他并沒有叫,是遠遠的站在那里,看著我瘋狂的搖晃著尾巴。
我扭頭對霞霞說,這狗都長這么大了。霞霞笑著說,這條狗很靈的,從來也不瞎叫。說著,她走了過去,輕輕的撫摸著這條黑狗的腦袋,這條狗也閉上眼睛,輕輕的嗚咽著??瓷先ナ窒硎艿臉幼?。她撫摸了幾下狗的腦袋,然后對我說,走吧,進家吧!還沒等進家,就聞到院子里彌漫著一股濃郁的香味,我知道,這種香味是胡麻油炸制著什么食物的味道。炸的也許是炸糕,又或者是別的什么東西?我心里暗暗想道,看來今天的午飯,一定是一頓豐盛的午飯。
霞霞已經(jīng)走了進去,我跟在她后面往里走。可堂屋里的一幕,真的讓我震驚了一下。只看見地上放著一個大鐵盆,盆子上面放著一個蓋簾,蓋簾上放的是剛剛炸好的豆腐,還有一塊很大的豬肉,散發(fā)著陣陣誘人的香味。
我雖然不知道蓋簾下的盆子里放的是什么東西,但我也估計到,大鐵盆里放的一定是好吃的東西。我的心里不禁的暗嘆道!真沒想到燕子的這個生日過的如此隆重。我只是短短的瞟了一眼,就推開門往東屋走去。等我推開東屋的門,就看見幾個女的坐在炕上靜靜的捏著金黃色的糕。油糕,在我們這一帶是最隆重的一種的食物,除了紅白喜事外,一般事情人們是舍不得吃的,畢竟要用到油,而在那個年代,油,是多么緊缺的東西呀!
我推開門的那一刻,正坐在灶臺前拉著風箱的呂叔就回過頭來看到了我,和我眨了眨眼睛,并沒有說話。屋子里充滿著濃烈的胡麻油的味道?;蛟S大家奇怪,為什么呂叔看到我進來沒有說話呢!其實在我們那里有一個說法,每當把油倒進鍋里準備炸東西的時候,所有人是不能說話的。直到把所有的東西都炸完了,再把油舀進甕子里,才可以說話。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可這種習俗我卻是知道的。所以我也了解呂叔的意思,也和他點了點頭笑了一下。
我又往炕上看去,嬸子正笑瞇瞇的看著我,也和我輕輕的點點頭,示意我上炕坐。胡麻油的香味雖然濃烈,但太過濃烈了,就形成了另一種感覺,那就是嗆,整個屋子里都藍瓦瓦的,當金色的陽光在照進屋子里的時候,又形成了千絲萬縷的藍色光芒。
霞霞趕緊洗了洗手,也脫了鞋上了炕,也幫忙捏起糕來,捏糕,就是把蒸好的糕,搓成大小均勻的劑子,然后把暗紅色的豆沙餡包在里頭,捏圓,按扁,最后用油一炸,金黃酥脆的油糕就炸好了。
做好的油糕表皮是酥脆的,里面卻是軟糯的,豆沙餡是香甜的,十分可口。過了沒多久,在四五個人的忙碌下,滿滿一蓋簾的糕就捏好了,嬸子又幫著呂叔把捏好的糕放進燒開的油里,慢慢的開始炸制起來。幾個女孩也下了地?除了燕子幫呂叔往灶里加點柴火,其他的幾個女孩都出到了院子里。我和呂叔笑了一下,也往外走去。
不覺間,沈燁和大嘴已經(jīng)挑了好幾擔水了,直到水缸滿了,又挑了一擔,放在水缸跟前,從屋子里慢慢的走了出來,我們男男女女幾個人整整齊齊的坐在屋檐底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或許,大嘴太久沒見過這么多人了,他的表情很是拘謹,平時大大咧咧的他此刻也沒了多余的話。
而我最擔心的就是大嘴在不小心的時候給我說漏了嘴。不然的話,這么喜慶的時刻里,也不知道會弄出什么事來。畢竟霞霞和越越和他是同學,也擔心他太過于拘謹了,所以她倆總是會有意或者是無意的挑一些無聊的問題問問他,讓他盡快和呂叔一家熟悉起來。這一點,就連我也挺感動的,想不到性格潑辣的越越卻是如此的細心。
剛剛在屋檐底下坐了半個多小時,大嘴拘謹?shù)男那榻K于慢慢的放開了。隨著大嘴心情變的開朗,我的心卻是一點一點的揪緊了,因為我知道,這王八蛋一旦大大咧咧起來,說話也就不過腦子了。
于是我總是在他們中間把話題引到別的地方去。這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讓我感覺到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而且心情也十分壓抑。我暗自想到,原來撒謊的感覺是如此的難受,我也暗下決心,從此以后絕不再去撒這些無聊的謊了??勺屛覜]想到的是,盡管我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去彌補這難以圓過的謊。但最后還是被精明的霞霞察覺了。而這一次卻是讓她最生氣的一次。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時間來到十一點的時候,呂叔兩口子終于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呂叔生氣的看著我質(zhì)問道,不是不讓你帶東西嗎?你們怎么又背了一只狍子過來,這么貴的東西我可不要,等你們回去的時候扛回去。
我笑著看著呂叔說,這有啥?不就是一只狍子嗎?你們留著過年吃,現(xiàn)在離過年還早,再打一些也不是什么問題。既然背過來了就留下了。哪有再扛回去的道理。呂叔還要爭辯,嬸子笑呵呵的說道,先不說這些了,孩子們早餓了,趕緊做飯,做完了早早吃,呂叔白了我一眼說道,等吃了飯再說,然后轉(zhuǎn)身進了屋里。燕子抬起頭來,偷偷的看了沈燁一眼,和幾個女孩也跟著進了屋。不大一會兒,屋子里就傳來了鍋鏟與鍋的摩擦聲還有幾個人的嬉笑聲!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屋子里傳來嬸子的喊聲,孩子們快進來吃飯了。我們幾個整理了幾下衣服,就拉開門往里走去。此刻,堂屋里的蓋簾上的東西已被端進了屋里,就連那個大鐵盆也不見了,堂屋里除了留下一股濃濃的香味,空蕩蕩的再沒有什么東西了。
等我推開門進了東屋,而這次的震驚,遠遠大于了我剛剛走進堂屋的時候??蛔郎暇尤粷M滿擺了兩桌子菜,我定眼看去,每張桌的正中間擺的是一大盤剛剛炸好的金黃色的油炸糕,在油炸糕的周圍分別擺放著,鹵油豆腐,野雞燉蘑菇,扒肉條,一小盆白白的肉,從肉的形狀上看,應該是一小盆羊肉。還有一盤雞蛋炒黃花菜,最后一盤就是干白菜燉豆腐。
此刻,就連我這樣沉穩(wěn)的人都愣了一下,何況是大嘴呢!此刻大嘴傻傻的愣在了原地,愣愣的看著這兩桌子菜,不知如何是好。想想也可以理解,大嘴家本來就很困難,這么多的菜估計都沒怎么見過,再加上在山里也住了一段時間了,肚子里那點可憐的油水也早就耗干了。不嚇到才怪呢!呂樹熱情的讓著,快快,大家擠一擠都上炕,于是,我們自覺得分開,男的一桌,幾個女的一桌?滿滿登登的坐了一炕。
而地下的二妮子并沒有上來,她卻是手里端著兩個裝著滿滿油糕的盤子出了門,不知道是給誰家送了過去。那時候的農(nóng)村就是這種習俗,誰家吃點好的,總是會惦記著房前屋后,左鄰右舍的鄰居。可惜的是,這種習俗不知什么時候?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呂叔高興的坐在正中間,端起了手里的酒杯,看著我們幾個說道,本來打算把那老哥幾個也叫過來,可來了也坐不下,只能讓二妮子每家送一點。然后看著我們道,招呼不周,飯菜不好,你們幾個多多擔待。但今天來了,一定要吃好喝好,你們吃的越多,喝的越多,東家才高興。說完,他一飲而盡,干了杯中的酒。
呂叔干了杯中的酒,然后皺了皺眉頭,再發(fā)出長長的一聲——啊!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隨手用袖頭抹了抹嘴唇,笑著看向了旁邊桌子旁邊的燕子說道。唉!有些年頭沒有給我家兩個姑娘過過生日了。然后用筷子指了指滿桌的飯菜說道,快吃吧,別涼了。
呂叔滿臉惆悵,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情。他深邃的雙眸看向了窗外耀眼的陽光,然后瞇起了眼睛,卻沒有再說什么。但我能感覺到,此刻,他應該是想到了前幾年不堪回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