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忽然被點醒似的,他腦中靈光一閃,所有的線索在剎那間串成一線。
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泛白。
之前他想破頭也猜不透:云裊裊圖什么?
論家世,她不及自己母族顯赫;論地位,她不過是個旁支庶女;論寵愛,父皇對她也從未特別偏寵。
她憑什么冒著被斥責(zé)的風(fēng)險,用這么陰損的招數(shù)來害他?
她到底想得到什么?
現(xiàn)在,他全明白了——她就是要在太子和二皇兄面前裝賢惠、立人設(shè)!
她精心策劃,步步為營。
先假借送花草的名義,特意挑選那種帶著細小絨毛、容易引發(fā)喘癥的植物,故意引他發(fā)病。
那盆紫茉莉看似無害,卻是她手中最鋒利的刀。
等他咳得面色發(fā)青、倒在地上時,她再裝作驚慌失措,立刻取出備好的藥粉,輕柔地為他順氣、施針,仿佛真是一位心善手巧的妙手醫(yī)女。
等到太子和二皇兄趕到,看到的便是她從容不迫、救人性命的場景。
到那時,她便順理成章地博得同情,贏得口碑,還賣了天大的人情!
而他,卻成了她演技中的陪襯,一個被“無意”刺激發(fā)病、又靠她“仁心仁術(shù)”才撿回一口氣的可憐人。
可一想到今天云裊裊那雙干凈澄澈的眼睛,還有她笑起來時眼角彎彎的樣子,像春日初綻的桃花,溫軟無邪……
六皇兄又忍不住懷疑了。
她才多大?
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罷了,每日在繡房讀書、養(yǎng)花種草,連宮中爭斗都鮮少涉足。
哪能想出這么心機深沉、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計策?
那樣的算計,更像是老謀深算的宮妃才有的手段,怎會出自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女之手?
他心里像有兩雙手,死命地拽著天平,一邊是鐵證如山——那盆花是她親手送來,那絨毛確確實實引他發(fā)病,她也的確在眾人到來前就備好了藥;另一邊,卻是本能地不愿相信。
他不愿相信那樣一雙清澈的眼睛會藏著算計,不愿相信那個會蹲在花園里為一只受傷的麻雀包扎的小姑娘,竟會用疾痛來謀取名聲。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雙手在袖中緊握又松開,腳步來回踱動,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心緒如亂麻,糾纏不清,就是不肯倒向任何一邊。
理智告訴他要警惕,可心底深處,卻總有個聲音輕輕說:“也許……真的只是巧合?”
直到——
云衿又開口了。
她裝作什么都沒聽清,歪著頭,長長的發(fā)辮從肩頭滑落,眼睛亮晶晶的,像含著兩汪清泉:“六皇兄,你剛說……打什么主意?我聽不太清,風(fēng)太大了?!?/p>
六皇兄渾身一震,猛地回神,臉色微變,隨即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沒……沒什么。我自言自語罷了,你別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