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章 萬界殿堂（第1頁）

柔和的白光如同退潮般緩緩消散，將最后一絲空間轉(zhuǎn)移的眩暈感也一并帶走。夜剎腳踏實地，一股混雜到難以形容的氣味便撲面而來。

不再是賽博神國那冰冷的機油味，也不是血肉深淵那令人作嘔的腐爛甜腥，而是一種……沸騰的、充滿生命與怪異活力的氣息。成千上萬種不同的氣味粗暴地混合在一起：香料攤位上灼熱的異星粉塵、旁邊獸欄里某種多毛巨獸的膻氣、遠處傳來烹飪未知菌類發(fā)出的古怪焦香、金屬打磨的碎屑、臭氧、腐朽的羊皮紙、還有無數(shù)種族身上自帶的、或清新或濃烈或詭異的信息素……

聲音更是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他的聽覺。各種語言、嘶鳴、敲擊聲、吟唱、討價還價、甚至純粹的能量波動嗡鳴，交織成一片喧囂而混亂的交響，從四面八方涌來，震得他本就脆弱的精神領(lǐng)域微微刺痛。

他站在一條寬闊得超乎想象的街道邊緣，抬頭望去，視野所及，徹底顛覆了他對“空間”和“建筑”的認知。

這里沒有天空，或者說，頭頂是一片無限延伸的、如同極光般緩緩流淌的彩色能量漩渦，散發(fā)出均勻而柔和的光線，照亮了這個巨大無朋的封閉空間。腳下是某種光滑如鏡、卻又能吸收所有雜音的黑色材質(zhì)鋪就的道路，一直延伸到目光的盡頭。

而道路兩旁，是真正意義上的“萬界”景象。

左側(cè)，一座完全由巨大、蒼白的未知生物顱骨堆砌而成的金字塔狀建筑巍然聳立，顱骨空洞的眼窩中燃燒著幽藍色的靈魂之火，門口懸掛著一面用某種生物皮鞣制的、描繪著星辰與內(nèi)臟圖案的旗幟，幾個披著羽毛斗篷、長著鳥喙的人形生物正進進出出。

右側(cè)，則是一片懸浮在半空中的、由無數(shù)精密齒輪和發(fā)條裝置構(gòu)成的浮空島嶼，島嶼上坐落著蒸汽朋克風格的金屬城堡，粗大的銅管噴吐著白色的蒸汽，發(fā)出有規(guī)律的“嗤嗤”聲。

更遠處，可以看到由活體植物纏繞而成的樹屋，有完全由水晶構(gòu)筑的、折射出迷離光彩的尖塔，有如同深海巨獸般緩緩蠕動的、表面布滿發(fā)光觸須的肉囊建筑，甚至還有一片區(qū)域，空間本身就在不斷扭曲折疊，其中的建筑時隱時現(xiàn)，仿佛存在于更高的維度……

無數(shù)奇形怪狀的生物穿梭在這光怪陸離的街道上。高達數(shù)米、身披巖石甲胄的巨人邁著沉重的步伐；如同水母般漂浮在半空、散發(fā)著柔和生物光的透明精靈；全身覆蓋著金屬甲殼、復眼閃爍著數(shù)據(jù)流的機械生命；還有更多根本無法用常規(guī)生物學歸類的東西，它們或行走，或漂浮，或蠕動，或直接進行短距離的空間跳躍。

這就是……虛空集市？那個在崩潰維度中驚鴻一瞥的中立之地？

夜剎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不僅僅是源于身體和精神尚未完全恢復的虛弱，更是因為眼前這過于龐大和混亂的信息沖擊。他下意識地運轉(zhuǎn)起一絲《淵墟呼吸法》，試圖平復翻騰的氣血和雜念，左眼那焦黑的空洞深處，一絲極其微弱的龍影光暈流轉(zhuǎn)，讓他勉強在這種信息洪流中保持住一絲清明。

“嚯！總算到了個像點樣子的地方！”火花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一種回到熟悉環(huán)境的放松和興奮。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在品味這復雜的空氣，“還是這兒的味道夠勁！比歐米茄那家伙的消毒水味兒強多了！”

獄牙低吼一聲，猩紅的豎瞳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形形色色的生物和建筑，新生的弒神牙微微齜起，對于任何過于靠近的存在都發(fā)出威脅性的低鳴。它那龐大的身軀和兇悍的氣息，在這奇異的街道上也引得不少目光注視，但那些目光大多只是好奇或評估，并無太多惡意，似乎對此早已司空見慣。

阿萊莎緊緊跟在夜剎身邊，淡金色的豎瞳中充滿了震撼與些許不安。她來自相對封閉的龍墓世界，何曾見過如此多不同維度的生命和文明以這種近乎野蠻的方式聚集在一起？她下意識地靠近了鎮(zhèn)岳。

鎮(zhèn)岳的狀態(tài)比其他人稍好，它那完成進化的龍威裝甲在這里似乎并不算特別突兀，只是其蘊含的龍族與星辰的威嚴氣息，依舊讓一些感知敏銳的存在投來審視的目光。它低沉地嗡鳴一聲，示意大家跟上。

“別傻站著看了，菜鳥們。”火花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他那只機械義手指向前方街道更深處，“這里是集市的外圍區(qū)，魚龍混雜，沒什么好看的。真正的好東西，核心的交易區(qū)，‘萬界殿堂’，還在前面呢。我們先找個地方安頓一下，順便……打聽點消息?！?/p>

他頓了頓，獨眼掃過夜剎那依舊蒼白的臉和疲憊的神情，補充道：“當然，最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搞到點能治療你這種‘混合型精神創(chuàng)傷’的好東西，或者……找個靠譜的買家，把手頭那燙手的山芋處理掉?！?/p>

他意有所指地拍了拍綁在腰間的那個特制金屬容器。

夜剎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確實需要時間恢復，也需要了解這個陌生的地方。他看了一眼火花，這個神秘的機械師似乎對這里頗為熟悉，暫時跟著他，是目前最穩(wěn)妥的選擇。

一行人跟隨著火花，融入了這川流不息的、由無數(shù)異界生命構(gòu)成的洪流之中，朝著集市那更加神秘和繁華的核心區(qū)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