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9章 地脈低語者（第1頁）

腐化之巖的爆炸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空氣中彌漫著碎石粉塵和能量灼燒后的焦糊味，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源自地底深處的硫磺與金屬混合的腥氣。奧法同盟的前進基地已是一片狼藉，符文石碑東倒西歪，光芒徹底熄滅，帳篷被掀翻撕裂，如同巨獸踐踏后的鳥巢。法師們灰頭土臉，大多帶傷，臉上混雜著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對現(xiàn)狀的深深憂慮。

符文之握拄著法杖，勉強站穩(wěn)。他看著一步步走回夜剎身邊、身軀依舊巍峨但氣息逐漸平復的鎮(zhèn)岳，眼神極其復雜。感激？有的，若非這些“外來者”尤其是那只巨獸的爆發(fā)，他們恐怕已在污染領(lǐng)主和元素大軍的沖擊下全軍覆沒。但忌憚更深——這力量太原始，太不受控，輕易便撕裂了他引以為傲的結(jié)界和地脈，其存在本身就像一柄無鞘的利刃。

他走向正被影織攙扶起身、擦拭臉上血污的夜剎，腳步有些虛浮?！啊銈儯C明了你們的……立場。”他的聲音干澀，措辭謹慎，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那道仍在散發(fā)灼熱氣息的地裂，“但你們帶來的……不穩(wěn)定性，同樣驚人?！?/p>

夜剎的左眼依舊刺痛，視野像是蒙著一層血紗，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符文之握那份緊繃的、試圖維持權(quán)威卻又底氣不足的矛盾情緒。他沒力氣客套，只是嘶啞地回道：“我們只想離開。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元素暴走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這時，年輕的學徒莉娜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一個幾乎透明的、不斷扭曲顫動的氣團走了過來——是那個微風元素之靈，它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隨時會消散。“老師……它……它很害怕……說‘下面’……‘核心’……在痛苦……在腐爛……”莉娜的聲音帶著哭腔，與元素之靈共情讓她也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

符文之握面色凝重，示意莉娜安撫那個可憐的靈體，然后轉(zhuǎn)向夜剎，沉聲道：“裂谷的能量失衡只是表象。根據(jù)同盟的觀測和古籍記載，問題的根源，可能指向……地核異動。這里的元素暴走，不過是那股更深層力量向上宣泄的出口。”他頓了頓，似乎在權(quán)衡是否要說出更多，“傳說……星球的核心，并非死寂的熔巖，而是某種……古老的平衡之源。現(xiàn)在，平衡正在被打破?！?/p>

地核？夜剎心頭一震。他下意識地再次將目光投向那道被鎮(zhèn)岳踏出的地裂。左眼雖然劇痛，卻仿佛被裂口深處那抹熾熱的紅光所吸引，傳來一種詭異的牽引感。一種直覺告訴他，符文之握沒有完全說謊，但真相可能遠比“平衡打破”更猙獰。

“我需要看看。”夜剎掙脫影織的攙扶，步履有些不穩(wěn)，卻堅定地走向地裂邊緣。越靠近，那股灼熱的氣息越發(fā)逼人，空氣扭曲，腳下的巖石滾燙?；靵y的能量亂流如同無形的刀鋒，切割著感知。

他閉上完好的右眼，將幾乎所有的精神力量，孤注一擲地灌注到受損的左眼之中。

“嗡！”

視野瞬間被拉入一個極度混亂的維度。不再是清晰的能量線條，而是無數(shù)狂暴的、互相沖突的色彩和噪音的漩渦！地殼巖層的厚重阻力、奔涌的巖漿河散發(fā)的毀滅性能量、各種未知礦物輻射的奇異波動、以及更深處那股龐大到令人窒息的、仿佛星球心跳般的沉重壓迫感……所有這些交織成一片無法解讀的混沌，如同直面一場宇宙風暴。

信息過載的痛楚遠超之前，夜剎感覺自己的頭顱幾乎要炸開，意識在崩潰的邊緣搖曳。他死死守住靈臺最后一絲清明，不再試圖去“理解”或“解析”這龐雜的整體，而是將所有的感知凝聚成一根無形的“探針”，遵循著那冥冥中的牽引，不顧一切地向著熱源與壓迫感的源頭——那所謂的“地核”——刺探下去！

探針在信息的亂流中艱難穿行，不斷被干擾、被扭曲、被削弱。仿佛在泥濘的沼澤中下潛，四周是粘稠的黑暗和未知的危險。就在夜剎的精神力即將耗盡，探針也要徹底消散的瞬間，它似乎觸及了某種……邊界。

不是物理的巖層，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由純粹能量和意志構(gòu)成的壁壘。壁壘之后，是難以想象的浩瀚與沉重。而在那壁壘的某個點上，一個“印記”無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中——那不是視覺看到的坐標，而是一種復合了超乎想象的質(zhì)量、無法形容的溫度、獨特能量頻譜以及空間褶皺的“存在感”。它沉重到仿佛能壓塌虛空，灼熱到足以點燃靈魂，其空間位置并非尋常意義上的經(jīng)緯度，而是深深錨定在星球那跳動著的、痛苦的核心深處！

“呃??！”夜剎猛地后退幾步，脫離了那種極限感知狀態(tài)，單膝跪地，大口喘息，汗水混著血水滴落。他的左眼暫時失去了所有視覺，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那個沉重的“坐標”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深處，無法磨滅。

“你看到了什么？”符文之握急切地問道，他也感受到了剛才那一瞬間從地裂中逸散出的、異常精純而恐怖的能量波動。

夜剎抬起頭，完好的右眼看向符文之握，聲音因脫力和震撼而微微發(fā)抖：“一個……坐標。不在任何地圖上……它在……下面。很深，很深的地方。”他指了指地面，又指向自己的心臟，“那里……有東西?！?/p>

符文之握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手中的法杖微微顫抖：“地心……傳說竟然是真的……那個能量反應……難道是‘濁核’蘇醒的前兆？”他最后的低語幾乎微不可聞，但夜剎捕捉到了“濁核”這個陌生的詞匯，聽起來絕不是什么良善之物。

幾乎同時，奧法同盟殘存的幾臺精密儀器發(fā)出了刺耳的警報聲，指針瘋狂擺動，屏幕上滾動著無法識別的能量數(shù)據(jù)。一名法師驚慌地報告：“大師！探測到極強的、源頭指向地心的能量信號！但……但無法精確定位，干擾太強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夜剎身上。只有他，用那種近乎自毀的方式，捕捉到了那個致命目的地的確切“回響”。

就在這時，地裂處的能量猛地再次劇烈噴發(f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兇猛！灼熱的氣浪裹挾著碎石和晶屑沖天而起，將所有人都逼得連連后退。

噴發(fā)稍歇，一片約莫拳頭大小、不規(guī)則、通體暗紅、內(nèi)部仿佛有熔金流動、表面卻凝結(jié)著黑色晶體的奇異碎片，叮當一聲落在了夜剎腳邊。它散發(fā)著精純至極的大地與火焰融合的能量，還有一種……與鎮(zhèn)岳息息相關(guān)的、來自星球深處的古老呼喚。

鎮(zhèn)岳低哞一聲，巨大的眼眸死死盯住那塊碎片，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