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章 吞噬金屬的獠牙（第1頁）

絕對的黑暗并未持續(xù)太久。并非光線奇跡般回歸，而是感官在極致的寂靜與墨色中，被迫變得像繃緊的弓弦般敏銳。

腳下的金屬地面冰冷堅硬，每一次輕微的挪動都能清晰感受到表面的銹跡凸起和油污黏滯?？諝庵袕浡臍馕队l(fā)復雜：能量過載后的焦糊味像燒糊的塑料，嗆得人喉嚨發(fā)緊；臭氧的腥氣混在其中，帶著雨后泥土般的生澀；而那始終縈繞不散的血銹味與腐敗氣息，像附骨之疽般鉆入鼻腔，提醒著這里曾發(fā)生的廝殺與死亡。身邊獄牙的呼吸粗重而壓抑，帶著某種奇異的渴望，每一次吸氣都像風灌進破舊的風箱，胸腔起伏間，那兩點微弱的銀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那是它犬齒透出的微光，勉強映亮了它不斷開合的下頜，涎水順著嘴角滴落，在地上砸出細微的聲響，還有那因內(nèi)在沖動而微微顫抖的肌肉線條，像蓄勢待發(fā)的獸。

夜剎左眼的干擾逐漸平復，但視野依舊被大片的雪花狀噪點覆蓋，【視覺傳感器受損，能譜分析功能離線…嘗試重啟…失敗…】的紅色錯誤提示在視野邊緣反復閃爍，無法提供任何有效的環(huán)境掃描。他緩緩吸了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卻也像冰水澆頭般讓他徹底冷靜下來。

能量核心過載爆炸，整層徹底斷電。這意味著大多數(shù)自動防御系統(tǒng)和監(jiān)控設備可能已癱瘓，暫時少了明槍暗箭的威脅；但硬幣的另一面是，所有潛在的出口閘門必然也已鎖死。他們被困住了，困在這片未知的、充滿潛在危險的黑暗囚籠里，連最基本的方向都難以辨認。

“嘎吱……”

一聲輕微卻異常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突然自身側(cè)傳來，像指甲劃過生銹的鐵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夜剎瞬間轉(zhuǎn)頭，左眼的噪點視野中，只能勉強捕捉到獄牙的輪廓動了。它正低著頭，鼻尖幾乎貼在地面上，用鼻子急促地嗅聞著，那兩點銀光隨著動作左右移動——最終停留在不遠處，那具被夜剎用唐刀精準切割液壓管、早已癱成廢鐵的機械暴徒殘骸之上。

那堆扭曲的廢鐵此刻正散發(fā)出濃烈的氣味：變質(zhì)液壓油的腐臭、熔毀電路板的焦糊、被腐蝕金屬的腥氣，混合成一股復雜難聞的工業(yè)廢棄物味道。對夜剎而言，這不過是令人不適的垃圾；但對獄牙，尤其是它那條仍在發(fā)出低沉嗡鳴的金屬右腿而言，這堆東西仿佛散發(fā)著致命的誘惑，金屬關節(jié)處的震動頻率越來越快，像是在呼應某種深層的召喚。

獄牙的嗚咽聲變得更加焦躁，甚至帶上了一絲痛苦的意味，喉嚨里“嗚嗚”作響，仿佛體內(nèi)有兩種本能正在激烈交戰(zhàn)：一種是野獸對未知造物的天然警惕，毛發(fā)因緊張而微微豎起；另一種則是源自新肢體的、更原始的沖動，對“吞噬”和“同化”的強烈渴求，讓它的爪子無意識地刮擦著地面，發(fā)出“刺啦刺啦”的噪音，在金屬地板上留下細碎的劃痕。

終于，吞噬的本能壓倒了警惕。

獄牙猛地低下頭，脖頸肌肉繃緊如弓弦，張開大口，那泛著微弱銀光的犬齒帶著破風之勢，狠狠咬向機械殘骸一處斷裂的液壓臂關節(jié)！那里的金屬邊緣參差不齊，還沾著未干的黑色油污。

“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屬斷裂聲在死寂中爆響，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這不是撕咬血肉的悶響，而是純粹的、硬碰硬的金屬崩裂聲，帶著鋸齒摩擦鋼鐵的刺耳質(zhì)感，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夜剎沒有阻止，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觀察。在左眼功能不全、無法掃描環(huán)境的情況下，獄牙的任何異常變化都可能是寶貴的信息來源，甚至是打破僵局的突破口。他握緊了背后的唐刀刀柄，指尖感受著木質(zhì)刀柄的溫潤，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意外。

獄牙似乎被口中那堅硬、冰冷、充滿抗拒感的觸感徹底激發(fā)了兇性。它喉嚨里滾動著低沉的咆哮，像悶雷在胸腔里炸響，頭部猛地向側(cè)面甩動，利用全身的重量和顎部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從殘骸上撕扯下一大塊扭曲的金屬零件！那零件足有拳頭大小，邊緣還掛著斷裂的線纜和液壓管殘段。

它沒有像對待普通食物那樣立刻吞咽，而是開始瘋狂地咀嚼！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嘎嘣、嘎嘣”聲不絕于耳，像是用砂輪在打磨鋼鐵，又像是牙齒在與金屬進行殊死搏斗。偶爾有細小的火星從它齒縫間迸濺出來，短暫地照亮了它猙獰的面孔：緊繃的下頜肌肉、因用力而外翻的唇瓣，以及眼中閃爍的、近乎狂野的光芒，像餓狼終于捕獲了獵物。

這個過程持續(xù)了將近一分鐘，那令人不適的咀嚼聲才漸漸停歇。獄牙似乎將那塊金屬徹底嚼碎、吞咽了下去，喉嚨里滾動著明顯的吞咽動作，脖頸處的皮膚微微起伏。

它安靜了下來，站在原地，微微低著頭，耳朵耷拉著，仿佛在消化腹中的金屬，又像是在感受著身體內(nèi)部正在發(fā)生的變化。黑暗中只能看到它輪廓的輕微起伏，和那兩點銀光的穩(wěn)定閃爍。

突然，獄牙全身的肌肉猛地一繃！脊背瞬間弓起，像被無形的手攥緊，發(fā)出一聲既非痛苦也非舒適的、極其壓抑的短促嗚咽，聲音里帶著某種蛻變的戰(zhàn)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