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得出來,教練雖然身體不舒服,但腦子還是清醒的,精神頭也還在。
玩笑歸玩笑,接下來的訓練里,每個人都比平時更投入了三分。
鄭錚在防守訓練時,吼得比平時更大聲,主動承擔起了一部分鼓舞士氣的責任。
費南多和克雷桑在沖刺跑時,像兩頭不要命的獵豹,每一次都用盡了全力。
就連平時有些靦腆的趙劍非,在一次和孔帕尼奧的頭球爭頂中,都咬著牙硬是扛住了對方的沖擊,落地后還對著意大利人齜了齜牙。
他們都憋著一股勁。
教練都帶病堅持了,他們這些在場上跑的,還有什么理由不拼命?
訓練結束,球員們陸續(xù)離開。老徐走過來,又摸了摸林昊的額頭,還是燙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必須休息了?!崩闲斓恼Z氣不容置疑。
林昊這次沒有再堅持,他確實感覺到了一陣陣的眩暈。他點了點頭,在場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空曠下來的球場,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額頭上那片小小的白色退熱貼,在橙色的余暉里,像一枚固執(zhí)的、不肯熄滅的火種。
晚飯后,林昊謝絕了老徐讓他回宿舍休息的提議,再次一頭扎進了戰(zhàn)術分析室。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像一團漿糊,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但他還是強撐著,將全北現(xiàn)代的比賽錄像,調(diào)到了三倍速。
他必須在這種混沌的狀態(tài)下,用最快的速度,去壓榨自己最后清醒的意識,尋找那個可能決定比賽勝負的細節(jié)。
門被輕輕推開,王大雷端著一個大碗走了進來,碗里是熱氣騰騰的姜湯,辛辣的味道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隊醫(yī)熬的,加了紅糖,讓你喝了發(fā)發(fā)汗?!蓖醮罄装淹敕旁谧郎?,沒急著走,反而一屁股坐在了林昊對面。
他看著林昊那張疲憊不堪的臉,和他額頭上那張依舊堅守崗位的退熱貼,沉默了片刻,才開口。
“林導,其實你不用把自己逼這么緊?!蓖醮罄椎穆曇簦y得地沒有那么洪亮,“戰(zhàn)術你都布置完了,該怎么踢,我們心里都有數(shù)。我們都多大的人了,還能不知道怎么踢球嗎?”
林昊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場球,不光是為球迷踢,也不光是為了榮譽?!?/p>
王大雷盯著林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也是為你踢的。你把我們從爛泥里拽出來,帶著我們打到今天,現(xiàn)在你病了,該我們這幫大老爺們,扛著你往前走了?!?/p>
“你就在場邊坐著,好好看戲就行。剩下的,交給我們?!?/p>
林昊愣住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平日里總是咋咋呼呼、沒個正形的門將,看著他那雙此刻無比認真的眼睛,感覺一股熱流從心底涌了上來,瞬間沖散了身體的寒意和頭腦的昏沉。
他端起那碗姜湯,仰頭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像一團火,燒得他眼眶有些發(fā)熱。
他放下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行,”他用沙啞的聲音說,“那我就看看,你們到底能扛著我走多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