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攤著幾份文件,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桌角那部電話機驟然響起的鈴聲,尖銳得如同警報,把他驚得幾乎從椅子上彈起來。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來電顯示的號碼——那串簡短卻極具分量的數(shù)字像烙鐵般燙進了他的眼底。
張超森猛地吸了一口氣,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來。
他幾乎是撲過去抓起話筒,另一只手下意識地撫平了西服前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皺,腰桿在瞬間彎成了一個恭敬的弧度,臉上堆起的笑容幾乎能透過電波傳遞過去。
“孫市長!”他的聲音熱情洋溢,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和受寵若驚,“您好!您好!真沒想到您在日理萬機、百忙之中還親自給我打電話?!?/p>
“這真是……真是讓我感到無比榮幸??!”
他語氣里的謙卑和諂媚濃得化不開。
聽筒里傳來的過分熱情的恭維讓孫維城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
他下意識地揮了揮手,仿佛要驅(qū)散面前并不存在的煙霧,也像是要揮開這虛偽的客套。
“別說這些沒用的?!睂O維城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穿透力,像一塊石頭投入死水,瞬間壓下了張超森那邊刻意營造的輕松氛圍。
他沒有任何鋪墊,直奔核心,每個字都像淬了冰,“我就問你一個問題?!?/p>
電話那頭,張超森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彎著的腰下意識挺直了一些,喉結緊張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屏住了呼吸。
辦公室里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話筒里傳來的、孫維城那不容置疑的聲線。
“張縣長,你對江昭陽的印象如何?”
這個問題像***術刀,精準地切開了所有浮于表面的客套,直刺要害。
張超森握著話筒的手心里瞬間沁出一層滑膩的冷汗。
這個問題他預想過,甚至私下演練過幾種回答,但當它真的從孫維城口中如此直接、如此平靜地問出來時,那股無形的壓力還是讓他感到一陣眩暈。
辦公室里異常安靜。
他咽了口唾沫,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他必須開口了,每一個字都需要在舌尖反復掂量,如同在布滿荊棘的懸崖邊行走。
“這個同志嗎?”張超森的聲音刻意放緩,帶著一種深思熟慮的審慎,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從牙縫里小心地擠出來,“我……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