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猛地扯下兜帽,露出一張年輕的臉,左臉有塊猙獰的疤痕,正是當(dāng)年流民區(qū)的幸存者阿九?!拔也皇撬?,但我敬他是條漢子!”阿九的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他敢殺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敢燒那些裝滿贓物的糧倉,不像你們,只會用結(jié)界圈住自己的安寧,不管我們這些底層人的死活!”
他從懷中掏出個血玉瓶,拔開塞子,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這里面是三百個流民的心頭血,我用三年時間收集的!今晚子時,我就用它污染圣樹心,讓你們也嘗嘗失去一切的滋味!”
圣樹的葉片突然劇烈顫抖,樹干上的符文開始褪色。沈清辭臉色煞白:“他沒說謊,血玉瓶里的能量正在與圣樹的靈脈共鳴,再這樣下去,結(jié)界真的會崩!”
凌霜的赤霞劍已經(jīng)出鞘,卻被楊辰按?。骸暗鹊??!彼聪虬⒕?,“三年前流民區(qū)的事,是我處理不周,讓你們受了委屈。但你可知,圣樹結(jié)界一旦崩塌,深淵的蝕靈瘴會淹沒整個九州,到時候死的,可不止是修士?!?/p>
“我管不了那么多!”阿九嘶吼著,血玉瓶上的血紋開始發(fā)光,“我爹娘、我妹妹,都死在那場結(jié)界暴走里!他們憑什么用我們的命換你們的安寧?!”
廣場上的百姓安靜下來,有人想起三年前那場災(zāi)難,眼神變得復(fù)雜。李肅的母親當(dāng)年也在流民區(qū),此刻忍不住開口:“阿九,當(dāng)年楊大人可是冒著靈力反噬的風(fēng)險,救了不少人……”
“那是他該做的!”阿九打斷他,血玉瓶突然脫手飛出,朝著圣樹的樹心飛去。
“攔住它!”楊辰的歸墟劍化作金紅色的流光,追上血玉瓶的瞬間,卻見阿九突然沖向圣樹,用身體擋住劍氣——他不是想逃,是想用自己的血加速儀式!
“不要!”沈清辭甩出的銀針刺中阿九的穴位,卻沒能阻止他嘴角溢出的黑血。阿九看著圣樹心漸漸被黑血侵蝕,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解脫,也帶著無盡的悲涼:“這樣……就公平了……”
就在此時,圣樹頂端突然亮起一道綠光,那些泛黃的葉片竟重新變得翠綠。樹心處,阿九妹妹生前系的紅繩飄了出來,纏住血玉瓶,黑血遇到紅繩,竟如冰雪般消融。
“這是……”阿九愣住了。
楊辰看著那道紅繩,突然想起沈清辭說過的話:“圣樹的結(jié)界,不僅靠修士的愿力,更靠百姓的牽掛?!彼叩桨⒕琶媲?,歸墟劍收起了鋒芒,“你妹妹的紅繩,一直在守護著你,也在守護著這棵樹?!?/p>
阿九看著紅繩上熟悉的蝴蝶結(jié),突然崩潰大哭,像個迷路的孩子。廣場上的流民幸存者們圍上來,有人遞水,有人拍他的背,當(dāng)年的怨恨在哭聲中,漸漸化作嘆息。
黑袍被風(fēng)吹落在地,露出阿九胸口的血紋,那紋路與蕭燼的并不完全相同,卻同樣刻滿了痛苦。楊辰彎腰撿起黑袍,發(fā)現(xiàn)內(nèi)襯繡著一行小字:“愿世間再無人屠。”
子時的鐘聲敲響時,圣樹的符文重新亮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璀璨。阿九被玄鐵衛(wèi)帶走時,抬頭望了眼圣樹頂端的紅繩,輕聲說:“替我……給妹妹道個歉?!?/p>
楊辰站在圣樹下,歸墟劍的劍穗輕輕晃動。他知道,只要還有不公,就會有人拿起仇恨的刀,就會有人模仿“人屠”的模樣。但圣樹的綠光,紅繩的堅韌,還有那些愿意放下怨恨的眼神,都在告訴他:比起殺戮,守護更需要勇氣,也更有力量。
夜風(fēng)拂過,圣樹的葉片沙沙作響,像是在訴說著一個道理:真正的安寧,從不是靠恐懼維系,而是讓每個被虧欠的人,都能看到被彌補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