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西門慶帶著幾個惡奴正踹隔壁的雜貨鋪門,嘴里罵罵咧咧:“姓劉的,欠爺?shù)腻X再不還,就拆了你的鋪?zhàn)?!?/p>
雜貨鋪劉掌柜的哭聲混著瓷器碎裂聲飄上來。潘金蓮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jìn)掌心——這已經(jīng)是西門慶這個月第三次上門逼債了。
“太欺負(fù)人了?!蔽浯罄陕曇舭l(fā)顫,突然站起來,“俺去報官!”
“坐下!”潘金蓮把他拽回來,“你忘了上次報官,衙役收了西門慶的銀子,反說劉掌柜欠賬不還?”她盯著西門慶的背影,眼睛亮得嚇人,“得想個法子治治他?!?/p>
三天后的清晨,潘金蓮剛把“新式糖霜燒餅”的木牌掛出去,就見西門慶搖著扇子來了。他身后跟著兩個惡奴,眼神在鋪?zhàn)娱T口的蒸籠上打轉(zhuǎn)。
“潘娘子,今兒新出的餅,得給爺嘗嘗鮮?!蔽鏖T慶笑得油膩,手就要往潘金蓮肩上搭。
潘金蓮側(cè)身躲開,用搟面杖往蒸籠上一敲:“西門大官人想吃可以,先把上個月欠的二十斤餅錢結(jié)了?!?/p>
“區(qū)區(qū)幾十文錢,潘娘子還惦記著?”西門慶掏出塊碎銀拋著玩,“只要你陪爺喝杯酒,別說幾十文,這鋪?zhàn)訝敹冀o你盤下來?!?/p>
周圍頓時響起哄笑。武大郎臉漲得通紅,攥著面杖的手都在抖,卻被潘金蓮按住了。
她慢悠悠地翻開賬本,指著其中一頁:“大官人說笑了。不過除了欠賬,還有件事想請教——上個月十六,您讓惡奴砸了劉掌柜的鋪?zhàn)?,搶了他庫房里的綢緞,這事可有?”
西門慶臉色一變:“你胡說啥?”
“俺沒胡說?!迸私鹕徧岣吡寺曇簦室庾寚^的人都聽見,“劉掌柜的賬冊上記著呢,那些綢緞值三兩銀子。還有上個月廿三,您強(qiáng)買李屠戶的豬肉不給錢,把人肋骨打斷了兩根……”
她越說越響,把西門慶這些年仗勢欺人的勾當(dāng)一樁樁數(shù)出來,連他給衙役塞了多少銀子、在哪家賭坊輸了多少錢都記得清清楚楚。
西門慶的臉從紅轉(zhuǎn)白,又從白轉(zhuǎn)青:“你、你這賤人!”他揚(yáng)手就要打,卻被突然沖上來的武大郎攔住。
武大郎雖矮,卻像座山似的擋在潘金蓮身前,舉著搟面杖吼道:“不準(zhǔn)打俺媳婦!”他聲音都劈了,腿肚子在抖,卻死死盯著西門慶,“你要是再胡來,俺就去濟(jì)南府告你!”
圍觀的人里炸開了鍋。有人喊“西門慶確實(shí)搶了劉掌柜的綢緞”,有人罵“這狗官的兒子早該治治了”。西門慶看著越聚越多的人,又看看武大郎那副拼命的架勢,狠狠啐了口唾沫,帶著惡奴灰溜溜地跑了。
“你瘋了!”潘金蓮拽著武大郎的胳膊,見他手背上被西門慶的戒指劃了道血口子,氣得發(fā)抖,“跟他硬碰硬有啥用?”
“他要打你?!蔽浯罄纱鴼猓劬€紅著,“俺不能讓他打你?!?/p>
潘金蓮?fù)蝗徽f不出話。她看著他手背的血珠滴在地上,混著散落的芝麻,像開出朵奇怪的花。周圍的街坊還在議論,有人給他們遞來布條,有人說“潘娘子好樣的”,連平時總愛嚼舌根的張媒婆都罵“西門慶那廝早該遭報應(yīng)”。
“愣著干啥?”潘金蓮拽過布條,用力按住他的傷口,“還不快收拾攤子,咱去縣衙?!?/p>
“去縣衙?”武大郎懵了,“咱不是剛把他罵跑嗎?”
“罵跑有啥用?”潘金蓮瞪他,“得讓他把搶的東西還回來,把欠的錢都補(bǔ)上?!彼瘟嘶问掷锏馁~本,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咱有這個,怕他不成?”
到了縣衙,潘金蓮直接把賬本拍在案桌上。縣令本想敷衍,可當(dāng)她念出西門慶給主簿塞了多少銀子、給縣丞送了多少綢緞時,縣令的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