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把最后一籠肉包子端出鍋時,蒸汽燙得她指尖發(fā)麻。她對著手哈氣的功夫,就見武大郎蹲在門檻上,手里攥著個銅鑰匙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鑰匙鏈上掛著的紅繩都磨得起了毛。
"發(fā)啥呆?"她用鍋鏟敲了敲蒸籠,"包子再不吃就涼了。"
武大郎猛地抬頭,鑰匙"當(dāng)啷"掉在地上。他慌忙撿起來,手心的汗把銅面蹭得發(fā)亮:"沒、沒啥。。。。。。"話沒說完,臉已經(jīng)紅到了耳根。
潘金蓮挑眉,剛要追問,就見王屠戶的婆娘挎著籃子沖進(jìn)來,圍裙上還沾著血:"潘娘子!不好了!西門慶那廝帶著官差來了,說你家偷稅漏稅,要封鋪子呢!"
武大郎手里的鑰匙"啪"地砸在地上,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站起來,膝蓋撞到桌腿也沒顧上揉,抄起墻角的搟面杖就往外沖:"俺們明明交了稅!他胡說!"
"站??!"潘金蓮一把拽住他,手指掐進(jìn)他胳膊的肉里,"你去了頂啥用?挨揍嗎?"她迅速把賬本塞進(jìn)灶膛后的暗格,又從米缸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這幾個月攢的銀子,沉甸甸的,硌得手心發(fā)疼。
"把這個揣好。"她把布包往武大郎懷里一塞,"去后院地窖躲著,沒我喊你不許出來。"
"俺不。。。。。。"
"聽話!"潘金蓮瞪他一眼,見他還猶豫,突然踮腳在他額頭按了下,"等我消息。"這招是她新學(xué)的,上次看話本里說,夫妻間這樣能"定心"。果然,武大郎的臉"騰"地紅了,捏著布包轉(zhuǎn)身就往后院跑,連掉在地上的鑰匙都忘了撿。
潘金蓮撿起鑰匙,指腹摩挲著上面的刻痕——是個歪歪扭扭的"武"字。她心里一動,突然想起前幾天整理舊物時,在床板下發(fā)現(xiàn)個帶鎖的木盒,當(dāng)時沒找到鑰匙,原來在他這兒。
門外的喧嘩聲越來越近,她深吸一口氣,扯了扯衣襟,推門出去。
西門慶果然帶著兩個官差站在巷口,他穿著錦袍,手里搖著扇子,看見潘金蓮出來,眼睛都直了:"小娘子,跟我回府認(rèn)罪,爺或許還能替你求求情。"
"認(rèn)罪?"潘金蓮冷笑一聲,從袖管里抽出另一本賬冊——這是她特意抄的副本,專挑西門慶看得懂的數(shù)字記,"官差大哥請看,這是俺們每日的營收和交稅憑證,每筆都有記錄,蓋著稅局的紅章。倒是西門大官人,"她話鋒一轉(zhuǎn),聲音陡然拔高,"前兒你家鋪子賣私鹽的事,要不要我替官差大哥們說道說道?"
西門慶的臉?biāo)查g黑了:"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胡說?"潘金蓮?fù)白邇刹?,幾乎貼到他面前,身上的面香混著煙火氣,倒把西門慶熏得往后退了半步,"要不要我?guī)Ч俨钊ツ慵覀}庫看看?就在東廂房第三排貨架,用黑布蓋著的,是不是私鹽,一查便知。"
兩個官差對視一眼,顯然沒料到這婦人這么潑辣,還知道得這么清楚。其實潘金蓮哪見過什么私鹽,不過是上次聽挑夫們閑聊時提過一句,賭的就是西門慶做賊心虛。
西門慶果然慌了,他揮揮手讓官差退到一邊,壓低聲音:"你想怎樣?"
"很簡單。"潘金蓮伸出三根手指,"第一,給俺們賠禮道歉;第二,把上個月強買街坊的肉鋪還回去;第三,以后不準(zhǔn)再找陽谷縣任何小商販的麻煩。"
"你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