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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賬本拍響時，炊餅正冒熱氣（第2頁）

夜里，雪停了，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像鋪了層白霜。潘金蓮趴在炕桌上對賬，武大郎坐在灶膛前添柴，火星子偶爾跳出來，照亮他專注的側(cè)臉。

“大郎，”她忽然開口，“明天咱做豆沙包吧，甜的，給那漢子的娃帶兩個?！?/p>

“哎?！蔽浯罄蓱?yīng)著，往灶膛里多添了塊柴，火光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挨得緊緊的，像粘在了一起。

潘金蓮翻過一頁賬冊，筆尖在紙上劃過，寫下“豆沙包：十文錢五個”，又在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笑臉——她忽然覺得，這日子就像這豆沙包，看著普通，咬開才知道，里面藏著甜呢。

第二天一早，潘金蓮剛把豆沙包擺上蒸籠，就聽見門簾響，以為是那漢子，抬頭卻見是武松，他穿著身勁裝，肩上還落著雪，眼神里的煞氣比外面的寒風(fēng)還冷。

“哥，嫂子?！蔽渌傻穆曇粝癖曜樱抗鈷哌^桌上的包子，又落在潘金蓮臉上。

潘金蓮心里咯噔一下，剛要開口，就見武大郎趕緊往武松手里塞了個熱包子：“弟，你咋回來了？快趁熱吃！”

武松沒接，只是盯著潘金蓮：“我聽說，你把王婆罵跑了？”

潘金蓮捏緊了手里的籠屜布，剛要說話，卻被武大郎搶了先：“是王婆不對，她欠俺們餅錢還說壞話！俺媳婦是好人！”他說著，把包子往武松懷里塞，“你嘗嘗，甜的！”

武松看著哥哥漲紅的臉，又看了看潘金蓮手里的賬本，忽然接過包子，咬了一大口。豆沙餡從嘴角流出來，他慌忙用袖子擦，倒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潘金蓮看著這一幕，忽然笑了，她轉(zhuǎn)身往蒸籠里添包子，蒸汽漫上來，模糊了她的眼——原來這日子，真的能像這豆沙包一樣，慢慢甜起來的。

晌午時分，西門慶帶著幾個惡奴晃到攤前，手里把玩著個玉扳指，眼神黏在潘金蓮身上：“小娘子這包子聞著香啊，就是不知道……”他故意頓了頓，“有沒有膽子跟爺回府里做幾籠？”

潘金蓮正往竹籃里裝餅，聞言頭也沒抬：“沒空。”

西門慶的臉沉了沉：“小娘子不給面子？”他身后的惡奴伸手就要掀攤子，卻被武大郎猛地撞開，他雖矮，卻像塊扎實(shí)的石頭，死死護(hù)在攤前。

“不許碰俺媳婦的攤子！”武大郎的臉漲得通紅，手里緊緊攥著搟面棍，指節(jié)發(fā)白。

西門慶嗤笑一聲：“就你這三寸丁，也配護(hù)著她？”他抬腳就要踹過去，手腕卻被潘金蓮一把扣住。

“西門大官人是吧？”潘金蓮手里還捏著記賬的炭筆，筆尖在他手背上劃了道黑痕，“上個月你在李記布莊賒了五匹錦緞，在王記酒樓欠了三十兩酒錢，要不要我把賬本給縣太爺送去？”

西門慶的臉色變了變：“你胡扯！”

“胡扯？”潘金蓮從圍裙兜里掏出賬本，“嘩啦”翻到某頁，“自己看，李記布莊的劉掌柜畫了押，王記酒樓的張賬房簽了字，哦對了，還有你家仆役偷拿隔壁二嬸的雞，也是我親眼見的——”

“你！”西門慶語塞，惡奴們也愣在原地。

“滾。”潘金蓮把賬本合上，聲音不大，卻帶著股子硬氣，“再敢來搗亂，我就把這些‘小事’都捅到你爹那兒去?！?/p>

西門慶狠狠瞪了她一眼，帶著人灰溜溜走了。武大郎看著潘金蓮，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媳婦，你咋啥都記著？”

“因為咱掙的是干凈錢，”潘金蓮把一個熱乎乎的肉包塞進(jìn)他手里，“就得讓那些不干凈的人知道，咱不好惹?！?/p>

傍晚收攤時，那個抱孩子的漢子果然來了，還帶了袋小米，他把銀簪遞過來：“多虧了你家的包子，娃緩過來了?！?/p>

潘金蓮把小米推回去，把那兩個豆沙包遞給他：“給娃帶著，簪子收好，別再丟了?！睗h子千恩萬謝地走了，武大郎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說：“媳婦，俺也想學(xué)著記賬?！?/p>

潘金蓮挑眉：“你？”

“嗯！”武大郎點(diǎn)頭，“俺想幫你分擔(dān)，不想總讓你護(hù)著俺?！彼闷鹛抗P，在紙上歪歪扭扭寫了個“武”字，像條掙扎的小蟲子，“你看，俺在學(xué)。”

潘金蓮看著那字，忽然笑了，她握住他的手，一筆一劃教他寫“潘”：“這個字難寫，慢慢來?！?/p>

灶膛里的火噼啪響，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一個高一個矮，卻緊緊靠在一起，像極了他們此刻的模樣——誰也離不開誰，把別人眼里的地獄，過成了自己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