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還沒完。過了兩天,交通隊的警察突然找上門,說是郊區(qū)夜里出了樁命案,一輛貨車撞死了個女人,現(xiàn)場沒留下啥線索,就根據(jù)目擊者模糊的描述,查到了咱們車隊?!?/p>
他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指尖還在發(fā)顫。
“那幫警察把車隊里的車挨個查了個遍,引擎蓋、輪胎、車底盤,連保險杠的縫隙都沒放過,就想找碰撞的痕跡。
可奇了怪了,查來查去,愣是沒找出半點磕碰的印子。警察沒轍,問了幾句就走了?!?/p>
說到這兒,孫坤的眼神暗了暗,語氣里多了幾分不確定。
“當時我心里就打鼓——陳師傅走得那么急,說辭是家里老娘病了要回去照顧,現(xiàn)在想來,那借口編得也太糙了。
我就琢磨,會不會是他開著這車撞了人,自己慌了神,不敢聲張,才急著辭職跑路的?”
孫坤把臉埋在掌心里揉了揉,又抬起來時,眼神里帶著點猶豫。
“我剛才說的這些……全是我自己瞎猜,沒半點真憑實據(jù)?!?/p>
他頓了頓,像是怕?lián)熑嗡频难a充道。
“咱們可不能憑這個就胡亂猜忌人,萬一不是呢?”
張浪眉頭沒松,緊跟著追問。
“你是真不知道陳志強家在哪兒?這事兒耽誤不得,找到他可能就有轉(zhuǎn)機。”
孫坤使勁搖了搖頭,語氣篤定。
“是真不知道。他來車隊快一年,除了干活就是待在宿舍,從沒提過家里的事。”
話剛落音,他忽然拍了下大腿。
“對了!車隊里有個姓鮑的老師傅,跟陳志強走得近,倆人常湊一塊抽煙聊天,說不定鮑師傅知道他的底細?!?/p>
張浪心里跟明鏡似的,孫坤這副吞吞吐吐的樣子,無非是怕把事情鬧大——真要是警察順藤摸瓜查下來,公司被查封不說,這巨額損失他可擔待不起。
當下也懶得再跟他周旋,張浪沖小王使了個眼色,倆人轉(zhuǎn)身就去找那位姓鮑的老師傅。
找到鮑師傅時,他正蹲在車棚邊抽煙,約莫五十來歲的年紀,身量不高,肚子圓滾滾的,臉上堆著肉,瞧著格外富態(tài),只是眼角的皺紋里藏著幾分倦意。
鮑師傅猛吸了口煙,煙蒂在地上摁滅時帶著點猶豫。
“志強家我知道,就在郊區(qū)那片老平房里。不過……這都好些天沒見他了,搬沒搬家可不好說?!?/p>
張浪和小王哪敢耽擱,謝過鮑師傅就往郊區(qū)趕。
走出通達公司大門時,張浪下意識朝停車場瞥了一眼,心猛地一沉——那輛惹事的貨車頂上,原本淡淡的黑霧像是被潑了墨,又濃又稠地裹在車身上,連正午的日頭都透不進去半分,遠遠瞧著,活像個蹲在那兒的黑糊糊的影子。
等找到陳志強家那排灰撲撲的平房時,老遠就聽見動靜——院門口人來人往,七八個漢子正扛著衣柜、搬著箱子往外挪,鍋碗瓢盆碰撞的叮當聲混著吆喝聲,鬧哄哄一片。
“這是……正搬家?”
小王愣了愣,快步走上前,一眼就瞥見院墻上還貼著半張褪色的福字。
“看這架勢,是打算徹底挪窩?。 ?/p>
張浪眉頭鎖得更緊,往院里掃了眼,陳志強那輛舊自行車斜靠在墻角,車座上落了層薄灰,顯然是倉促收拾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