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電梯
張浪搶過水瓶灌了幾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淌,混著說不清是酒還是淚的液體。
“老周……我是不是特傻?”
他聲音含糊,帶著濃重的鼻音。
“我攢了三個月的錢,就為了……”
話沒說完,又被一陣哽咽堵回去。老周沒再多問,只是嘆口氣,半扶半抱地把他架起來。
張浪渾身軟得像沒骨頭,嘴里還斷斷續(xù)續(xù)念著“為什么”,腳步踉蹌得像踩在棉花上。
從路燈昏黃的街頭到老舊居民樓的窄樓梯,老周幾乎是把他半背半拖弄回家的,后背的汗浸透了襯衫。
把人扔到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時,張浪還在嘟囔著什么,眼角的淚混著灰塵滑進鬢角。
老周替他蓋好薄被,看著桌上那只空蕩蕩的酒瓶,搖了搖頭。
窗外的月光冷清清地灑進來,照在張浪蜷縮的背影上,像一尊被掏空了靈魂的雕像。
老周大名叫周建軍,在一個小區(qū)當(dāng)保安。雖然年紀還不到35,可是被生活折磨的好像55。
說起老周與張浪認識的過程,還真有一段離奇的故事,而這段故事要從三年前說起。
老周揣著工牌剛走到電梯間,就被眼前的陣仗絆住了腳。
一個穿西裝的小伙子單膝跪在亮得能照出人影的地磚上,懷里的紅玫瑰開得正艷,仰著頭看面前的姑娘時,眼睛里全是緊張的光。
“親愛的,嫁給我吧!”
姑娘抿著嘴笑,視線卻瞟了眼旁邊亮著燈的電梯,忽然大聲的對小伙子說。
“我們一起到15樓,我坐電梯,你爬樓梯。如果在我走出電梯的一瞬間看到你,我就答應(yīng)你的請求?!?/p>
小伙子猛地站起來,臉上的猶豫瞬間被決心取代,連花束都塞給了姑娘,轉(zhuǎn)身就往安全通道沖,皮鞋踩在地面上發(fā)出急促的“噔噔”聲。
老周正看得發(fā)愣,電梯“叮”地一聲開了門。
他剛要抬腳,就見一個穿藍色外賣服的年輕人匆匆擠過來,頭盔往臂彎里一夾,額角還掛著汗——正是后來的張浪。
他顯然也被剛才的求婚場面驚了下,眼神在緊閉的安全通道門上頓了頓,又趕緊按了自己要去的樓層鍵。
電梯門緩緩合上時,老周透過門縫,還能看見那個小伙子正兩級并作一級地往上躥,背影里全是孤注一擲的勇。
而電梯里,張浪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訂單時間,輕輕吁了口氣,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著什么,沒人知道那時的他,心里正掠過怎樣的波瀾。
電梯里的數(shù)字剛跳到“3”,張浪忽然抬手,指尖在按鍵面板上飛快劃過。
“叮咚、叮咚”的提示音接連響起,從4樓到17樓的按鍵全亮了起來,小小的轎廂里瞬間彌漫著一種莫名的緊張。
穿連衣裙的姑娘愣了兩秒,隨即皺起眉,手里的玫瑰被攥得緊了些。
“你這人有病吧?亂按什么!到底要去幾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