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勇在旁邊嘖嘖稱奇。
“行啊郝健,這共情能力不去當演員可惜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那手能不能別總惦記著往人胸口放?張浪這小身板,可經(jīng)不起你這么折騰?!?/p>
張浪氣呼呼地拍開郝健的手。
“別跟個沒斷奶的孩子似的!趕緊把眼淚擦擦,像什么樣子!”
郝健委屈巴巴地看著他,那眼神活像被主人訓斥的寵物狗,逗得胡喜妹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楊雪玲的童年最初是浸在蜜罐里的。那時的陽光總帶著暖融融的甜意,客廳的全家福里,爸爸寬厚的手掌搭在她肩上,媽媽的麻花辮掃過她的臉頰,三人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她有帶蕾絲花邊的公主裙,有堆滿房間的毛絨玩具,每天清晨都能在媽媽煎蛋的香氣里醒來,睡前總有爸爸講不完的童話故事。
那時的她以為,這樣的幸福會像門前的梧桐樹一樣,年復一年地發(fā)新芽、開新花。
六歲那年的雪下得特別大,把整個世界都染成了刺目的白。
醫(y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鉆進鼻腔時,楊雪玲還攥著媽媽送她的琉璃發(fā)卡,直到穿白大褂的人用冰冷的語氣說出“搶救無效”,她才恍惚覺得有什么東西碎了,像冬天里凍裂的湖面。
被叔叔領回家的那天,她抱著父母的遺照縮在汽車后座,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一點點后退。
叔叔家的房子比以前的家小了一半,嬸嬸接過她手里的撫恤金存折時,眼里閃過的光讓她莫名發(fā)冷。那天晚上,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公主裙被扔進了儲物間,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棉襖。
冬天的自來水像冰碴子,刺得人骨頭疼。十歲的楊雪玲站在院子里的水龍頭前,雙手泡在冷水里搓洗著一大盆衣服,袖口早已濕透,冷風順著胳膊往里鉆,凍得她牙齒打顫,指尖紅得像要滴血。
嬸嬸從屋里探出頭來,手里嗑著瓜子。
“磨磨蹭蹭干什么?洗完了還得給你弟弟洗書包!”
她咬著嘴唇不敢吭聲,眼淚落在泡沫里,很快就化得沒了蹤影。
墻上的三好學生獎狀還沒貼穩(wěn),就被叔叔一把扯了下來。
“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
他把獎狀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下學期別去了,隔壁飯店招服務員,一個月能掙不少呢。”
楊雪玲攥著書包帶拼命搖頭,眼淚順著下巴往下掉。
“叔叔,我想讀書,我考了第一名……”
話沒說完,就被叔叔一巴掌扇在臉上,火辣辣的疼從臉頰蔓延到耳朵根。“讀什么讀!家里的錢要留著給你弟弟買游戲機!”
十五歲的楊雪玲已經(jīng)學會了在油煙彌漫的后廚里飛快地穿梭。端盤子時被客人刁難,洗碗時被熱水燙到手,她都只是咬著牙忍過去。
深夜下班回到那個所謂的“家”,總能聽見弟弟房間里傳來打游戲的聲音,而她的床,只是客廳角落的一張折疊小床。
有一次她發(fā)高燒,躺在床上渾身滾燙,嬸嬸卻在廚房跟叔叔念叨。
“死不了就趕緊起來做飯,別耽誤了小寶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