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走,霧氣越重,空氣里帶著潮濕的草木氣息。
張浪熟門熟路地拐過一道彎,遠遠就看見那座嵌在巖壁里的石洞,洞口掛著的葫蘆隨風(fēng)搖晃。
他心里一松,加快腳步走過去,揚聲喊道。
“師傅,您徒弟回來啦!”
洞里傳來一聲悶悶的回應(yīng),帶著點不耐煩。
“你這混小子,不在外面闖你的江湖,跑回來添什么亂?”
到了石洞門前,張浪臉上的嬉皮笑臉?biāo)查g斂去,神情變得無比恭敬。
他整了整衣襟,“咚”地一聲跪在冰涼的青石板上,對著洞口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撞在石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師傅,弟子張浪求見。”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凝重,再沒了往日的跳脫。
“弟子今日前來,是有天大的急事相求?!?/p>
他深吸一口氣,將縣里發(fā)生的女童失蹤案、發(fā)現(xiàn)的尸體特征,以及那邪門儀式的細節(jié),一五一十地稟明,連自己如何說出那三個特征的緣由也一并講了,最后聲音帶著懇求。
“眼下第二個孩子危在旦夕,距離午夜只剩幾個時辰,弟子實在沒辦法,只能來求師傅指點——那兇手下次動手的地點,您能算出分毫嗎?”
說完,他又重重磕了個頭,額頭抵著地面,一動不動地等著回應(yīng)。
石洞里靜悄悄的,只有山風(fēng)穿過洞口的嗚咽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鳥鳴,時間仿佛都慢了下來。
石洞深處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篤、篤”,像是拐杖敲擊地面,卻又沒見拐杖。
片刻后,一個身影從昏暗中挪了出來。那老人實在蒼老得驚人。
頭發(fā)早已掉得稀疏,剩下幾縷灰白的發(fā)絲亂糟糟地貼在頭皮上,像枯草纏在朽木上。
臉上的皺紋深得能夾住蚊子,層層疊疊地堆著,從額頭一直蔓延到脖子,皮膚松垮垮地耷拉著,像掛在骨頭上的舊布。
最惹眼的是那兩條眉毛,雪白雪白的,長得快要拖到臉頰,像兩截被水泡得發(fā)漲的棉繩,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他雙目緊閉,眼窩深陷,眼皮上布滿褐色的老年斑,顯然是瞎了許多年。
可他每一步都踩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像是能“看”到腳下的路。
身上的道袍爛得不成樣子,袖口和下擺都磨出了毛邊,打了好幾個補丁,補丁的顏色也褪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樣,還沾著些泥土和草屑,散發(fā)出一股混合著汗味、霉味和山間潮濕氣息的怪味,算不上臭,卻透著股常年不與人親近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