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不了,腦子里那些零碎畫面,就有這山形,還有村口這棵歪脖子樹?!?/p>
正說著,一陣酸溜溜的氣味飄過來,一個皮膚黝黑的老農(nóng)挑著兩只糞桶,慢悠悠從田埂上走過來,桶里的糞水晃出圈圈漣漪。張浪趕緊迎上去,臉上堆起笑。
“大爺,跟您打聽個事兒——村里有沒有個叫小蘭的小姑娘?也就七八歲光景?!?/p>
老農(nóng)把扁擔往肩上顛了顛,張嘴“嘰里呱啦”說了一串,調(diào)子拐得跟山路似的,張浪仨人聽得大眼瞪小眼,郝建忍不住湊過去。
“大爺,您說慢點?我們聽不懂方言啊?!?/p>
老農(nóng)又“啊啊”比劃了兩下,見他們還是一臉懵,索性挑著擔子要走。張浪趕緊攔了半道。
“那、那村里有村長嗎?村長家在哪兒?”
張浪正急著追問村長家的具體位置,往前湊了兩步想看清老農(nóng)比劃的手勢,沒留神腳底下被塊凸起的石頭絆了一下。
他“哎喲”一聲往前趔趄,胳膊肘不偏不倚撞在老農(nóng)挑著的糞桶桿上。
那扁擔本就壓得彎彎的,經(jīng)這一撞頓時失了平衡,后面那只糞桶“哐當”翻了個底朝天。
黃澄澄的糞水帶著股沖鼻的酸臭味,劈頭蓋臉就澆了張浪一身,順著頭發(fā)梢往下滴,糊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老農(nóng)“哎呀”一聲趕緊穩(wěn)住扁擔,看著張浪滿臉滿身的穢物,也顧不上說方言了,手忙腳亂地比劃著“對不起”。
郝建和老周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沒敢出聲。
張浪僵在原地,頭頂還掛著片沒消化完的菜葉,他閉著眼深吸一口氣,差點沒當場背過氣去——這霉運體質(zhì),真是走到哪都能精準踩雷。
不過這次老農(nóng)總算聽明白了,抬手往村子深處指了指,嘴里蹦出兩個含混的音。
“……坡上……瓦房……”
說完頭也不回地挑著擔子走了,留下張浪他們仨站在原地,看著那片青瓦白墻的村子犯嘀咕。
“坡上的瓦房?”
郝建撓撓頭。
“這村里坡多了去了,哪棟是???”
張浪望著老農(nóng)消失的方向,心里那點莫名的感覺又冒了出來——這村子,好像比看著要復雜點。
張浪剛在河邊把頭發(fā)沖干凈,換了身干凈t恤,可脖子里還殘留著股若有若無的酸臭味。
三人剛往村子里走了沒幾步,就覺出不對勁——路邊納鞋底的老太太猛地停了手里的針線,渾濁的眼睛直勾勾釘在他們身上,嘴角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像是突然被按了暫停鍵的木偶。
巷口蹲著個抽旱煙的老頭,煙桿在嘴角斜著,原本瞇著的眼睛“唰”地睜開,眼白多黑眼少,盯著他們的眼神跟看闖進自家菜地的野狗似的,喉嚨里“咕?!表懥艘宦?,沒說一句話,卻透著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氣。
兩個背著書包的小孩正追著跑,看見張浪他們突然剎住腳,其中一個扎羊角辮的女孩往另一個男孩身后縮了縮,露出半張臉,眼神里沒有好奇,只有怯生生的警惕,像是被大人反復叮囑過“別跟外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