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3章 一場豪賭，天下為盤（第2頁）

“勞煩文若。”郭嘉笑。笑意很短，卻正好把那縷陰影壓了下去。

廟外的石階上，傳來一串輕快卻無聲的腳步。

鴆來了。她穿繡娘的淺灰衣，一尾黑羽貼在耳后，像把影子別在了太陽穴。她將一個木匣、一包鹽、一把最普通的針放在案上，隨后俯身行禮。

姜婆在她指腹上留下的細繭才剛冒頭，然而執(zhí)針的手，已經(jīng)穩(wěn)得嚇人。

“絲房學(xué)得如何？”郭嘉問。

“手還慢?！彼狡降?，“結(jié)已會兩種?！?/p>

“先繞‘人結(jié)’?！避鲝逖?，“蛇結(jié)太早，蛇會被勒到警醒?！?/p>

“是?！兵c答。她把一根天蠶絲輕輕繞在鹽包之上，用針在鹽面試刺。鹽粒干爽，針身不潮。她唇角幾不可見地一動——第三日，仍未潮。她記下了。

“午后去‘舊庫’?！惫伟岩恢环夂玫亩碳硗葡蛩?。

“他們請‘井下之人’，我們久候此戲。你去，不談‘錢’，只談兩件事：‘時間’和‘箱角’。聽他們的錢怎么響，賭他們今夜會不會睡。你只丟一句話：‘三日后，南門驛換第二只枕’。丟完就走?！?/p>

“與誰談？”鴆問。

“與影談。”郭嘉笑，“影背后那位讀書手，會比掌柜更懂何為‘輸贏’?！?/p>

鴆點頭。她回到自己的位置，抽出一根細絲，在左指與右指之間繞出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扣?？墼诠庀孪褚坏温?，微微顫動。她低頭，繼續(xù)繞第二個。

——

午前，府衙西廂。

曹操按著圖，目光從“河閘時序”的每一個小刻度上掃過。

紙上的小字有人情味：不是一刀刻死的規(guī)條，而是留有余地的“點”。他抬頭：“奉孝要我賭什么？”

“賭‘天下以為’?！惫螐娜菡径ǎ?/p>

“賭他們以為我兗州缺錢、缺糧、缺路。我要讓他們看見：我們不缺。他們押上所有‘以為’來換路，我讓他們押得越多越好。到第三十日，我們把‘以為’換成真銀真糧，銀回北，糧走南，路在我?！?/p>

曹操沉默片刻，大笑，笑聲震住廊下一只棲雀。“好賭！敢賭者，才配坐主位?！彼招?，目光一凜，“若敗呢？”

郭嘉垂目，“若三十日，鹽價動、米價亂、棺價漲，奉孝去‘暗影之閣’自縛——以一人之‘影’，償一城之民心。”

荀彧心下一驚，開口欲阻。郭嘉不看他，仍對曹操拱手，“主公，天下籌碼大，賭桌更大。奉孝愿以‘影’作押。”

曹操盯他半晌，忽然抬手扣住他的肩，卻很快松開。他像突然記起這個瘦弱的身軀曾經(jīng)每夜咳至半更，又像記起昨夜那雙看破一切的眼。

目光柔一瞬，復(fù)又硬回來?！拔已耗?。籌碼再加一城——我曹操‘名聲’。成，則天下人說我‘有為’；敗，則天下人說我‘逐利’。奉孝，你敢接？”

郭嘉抬起眼，輕輕一笑：“請主公放心，這口鍋奉孝背得動。”

“典韋?！辈懿俸鋈粏?。門外巨影即至，惡來拱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