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壓住了?!彼f,“人也壓住了?!?/p>
“憑舊例?!惫位?。
“問名的人?”
“借路了,還會再來?!惫涡σ鉁\,“到了岔口,讓他看我們旗背后的‘新刻度’?!?/p>
“什么刻度?”
郭嘉從袖里取出那枚薄銅片,遞過去。銅片在光里只露一線細(xì)光。曹操接過,端詳一瞬,點頭:“好。舊例寫新意。利刃不殺民,先斬疑心?!?/p>
他把銅片扣在“糧安旗”的桿上,旗面在風(fēng)里輕輕一顫,像認(rèn)了一位老友。
夏侯惇帶著護人隊自巷外回來,眉頭有一線未散的緊。他把刀入鞘:“城里有幾撥學(xué)我們‘試法’的。被水壓回去了兩撥,還有一撥在遠(yuǎn)處看。沒有亂砍?!?/p>
“好?!惫吸c頭,“再派兩名‘聲旗’,讓‘熟聲’更密?!?/p>
“遵命?!?/p>
曹操忽然注意到旗影下站著的女子。他目光一頓,看了看她背后的琴,又看她手上的繭。他沒有問名,只對郭嘉道:“有用?!?/p>
“重人。”郭嘉說。
曹操不再看第二眼。他把“穩(wěn)石”放回石圈里,抬頭,望向西邊的關(guān)道:“走吧?;鸷笈c水前,字還沒刻完?!?/p>
隊伍出城。風(fēng)從東南來,旗面向西。人群在兩條“穩(wěn)”的細(xì)河之間走,腳步不再擠。琴聲不響,只在每一次風(fēng)大一點的時候輕輕敲一記拍。那拍子像夜里最后一班更的哨聲。
走到昨夜的谷口,第三面“糧安旗”仍在。旗不高,不耀眼,像一塊立在心里的一寸木。有人在旗下跪了三跪,叩了三叩,不為求功名,只為今日沒有死。他起身時看到了水缸底那枚“穩(wěn)”。他把手按在石上,手心熱。石很涼。他就笑了一下。笑也很小。
岔路口,風(fēng)里立著一隊騎影。旗不揚,甲不亮。領(lǐng)頭者抱拳:“借路——護民?!?/p>
“熟聲。”夏侯惇把刀背抬起,“靠左。”
那人靠左。目光卻在旗桿上一頓。他看見了那枚薄薄的銅片——“舊例”的“新刻度”。他沉默半息,忽而笑了一下:“學(xué)到了?!?/p>
郭嘉也笑:“學(xué)像一點?!?/p>
兩隊錯身而過,沒有刀光,沒有怒。只有馬蹄敲地的極輕的“嗒嗒”,像在為這條“熟路”打節(jié)拍。
“奉孝。”程昱低聲,“你胸口——”
“還能撐?!惫蔚?。他抬頭,望向更遠(yuǎn)的西。觀星策在他眼底緩緩展開。卷心不是天,是路。路在火后,在水前,在一面旗的影子里,在一塊石的字里,在一個女子按下的弦里。
——名與人。
他咳了一聲,把那口血意吞下去,聲音仍平:“刀在水里。弦在火里。路在旗與石之間?!?/p>
“主公要什么?”他又看向曹操。
曹操握著韁,笑意沉穩(wěn):“要天下說我仁而不弱,勇而不暴?!?/p>
“那便繼續(xù)刻?!惫位亍?/p>
風(fēng)正好。旗面輕抖,水面微光,火在背后漸遠(yuǎn)。
琴音在風(fēng)里只留下一線極細(xì)的痕,像用針在布上縫過??p過的地方不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