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口龍氣
→
到手。
他呼出一口氣,目光從簾縫穿過,落向遠(yuǎn)處旗林。風(fēng)里旗如浪,浪尖是層層隱約的龍影。
“借你們續(xù)命。”他在心里說,“也借你們成事?!?/p>
“軍爺!”他抬聲,清亮,“卑卒請調(diào)外營修道?!?/p>
“你這病貓行嗎?”老軍吏瞇著眼,語氣半真半假。
郭嘉按住發(fā)燙的額頭,笑得很淡:“行不行,三天后再問。您見到我,就知道我不是來躲棍,是來給您省棍?!?/p>
老軍吏被這話說得一愣,半是被氣勢壓住,半是被“省棍”逗笑,手一揮:“去!別死在路上?!?/p>
郭嘉抱拳:“多謝?!?/p>
他邁出帳門。陽光像一把滾燙的刀斜斜劃臉,涼風(fēng)裹著血腥與焦草味直灌肺腔。他頓了一頓,讓眩暈退去半分,才抬頭。
——旗海在前,營路如網(wǎng),牛車吼著往返,鍋灶冒著白霧,十八路諸侯的聲息在光里起伏,像一座龐大而遲緩的心臟。
他讓觀星策低速運(yùn)轉(zhuǎn),像讓一臺會發(fā)熱的機(jī)芯以最小火候燒著。數(shù)值在心海里沉穩(wěn)跳動:
【倒計時:71:42:15】
【首次接觸龍氣:未完成】
【備注:猛獸園在前,請擇毒為藥】
他知道“毒”為誰而設(shè):袁氏的華彩像紙糊,公孫的鋒利欠續(xù),劉備那一縷炊煙像冬夜炭火,不足以救急;真正能讓他“偽裝”靈魂、抵住天道刀鋒的,必得是那條善噬、少量即猛的毒龍。
可那一口,要在合適的時間,用合適的手法咬下。
他沒有急著走遠(yuǎn)。反而在營外泥坎邊,駐足看了很久。他用“凡人的眼睛”把眼前一切記?。很囕喌墓?jié)拍、風(fēng)向的轉(zhuǎn)角、溝塌的暗紋、麻袋的濕痕;再用“觀星策”的冷字,把可用的因果順一遍——這些術(shù),都會在明日的某一刻,幫他叩開第一扇門。
這一刻,他甚至有余裕側(cè)頭看了看身邊那些在泥里拖著腳走的傷卒。
他們把命貼在麻袋上,汗水像小小的鹽在皮膚上結(jié)晶?;罘ú惑w面,可活著就有資格談體面;活著,才配談野心。
他忽然覺得好笑:他把人看作藥,把諸侯看作猛獸,把自己看作毒。可當(dāng)他伸手把一個差點被麻袋壓倒的漢子拉回身邊時,心底升起的并不是“計劃完成一環(huán)”的快意,而是一種更簡單的東西——不想看到死人。那東西淡淡的,卻比火更穩(wěn)。
黃昏前,病卒營里重新分糧。老軍吏拎著木勺一路罵罵咧咧,抬手卻給了郭嘉多舀半瓢:“少說兩句,人可以多活兩天。”
“省的是你我的棍?!惫谓油?,笑了一下。謝字沒說出口,他不喜歡把因果說破,說破就輕。
夜風(fēng)從營路上刮過,帳篷燒得發(fā)燙的邊緣暗下去一點。
遠(yuǎn)處某處大帳的旗忽然高了半寸,像被一陣看不見的氣托起。觀星策很少在他不驅(qū)動時自己抬頭,此刻卻在心海里泛起細(xì)碎的星光:
【注意:龍氣邊緣波動】
【可能:某系主帥議陣將校換更】
“知道。”他沒有仰望。他把這抹波動記在心里,像在棋盤邊緣添上一粒子。**龍氣不是集市里挑菜,伸手去摸就會被咬。**靠得太近會死,離得太遠(yuǎn)會餓死,恰到好處四個字,比刀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