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惫尾惶ь^,不看帷后。他只看文士的手——指節(jié)細,虎口有繭,握筆久。手邊壓著一方印,印面有云雷紋,四角磨得圓。觀星策在心海里敲了敲鐘:權柄之所棲。
“法,講來聽?!蔽氖块_門見山。
郭嘉把剛才那三句重新說了一遍,每一句都落在“法”上。他不談術,不談“觀星策”,不談“氣”。他把“風”說成“時”,把“槽”說成“泄”,把“封志”說成“責”。
文士點頭,主簿執(zhí)筆隨錄?;壹孜溘椭辉谀程巻柫艘痪洌骸叭粲腥朔醋?,如何治?”
“先治臉,后治人?!惫未?,“令在前,人不亂。若先拿人,心會亂,亂了就散。”
文士與武弁交換一眼。武弁冷凈的目光第一次稍稍緩了一線。文士抬手,把案側的一枚小木牌推過來:“暫給你‘通行’,你在內營走動不必再報。三日后,若‘封志’無誤,升作軍中成例。”
小牌一離案,觀星策在心海里亮出極細的一縷——不是火,是風。那風從文士袖口的“權柄尾焰”處微微卷起,像一尾看不見的鱗,把小牌周圍的一寸空氣輕輕涂了一層淡淡的光。
郭嘉伸手接牌,指腹觸木的一瞬,手心像被極微的一口冷氣舔了一下。
【寄生:接入(微量)】
【壽命:+4日】
【當前:80:51:12】
【天道排斥:下降(微)】
他把手心的顫意壓在袖里,不讓它從指尖漏出。他沒有看印,也沒有看帷后。那帷后若真有人看著,他的眼神若抬高一寸,便會被看回來。
“再問一句。”文士似乎隨口,“你何以知‘風三換’?”
“看云,看露,看塵?!惫蔚暎熬貌?,眼醒?!?/p>
一屋的人都笑了一下。笑意很薄,卻把屋里的冷意淡了半分。文士按了按印角,像是把某個決定在心里蓋了一下:“今日可留一宿。明日未時,牙門會驗‘三法’。你只做,不辯。”
“謹遵。”
他退出帳門。剛出門,偏角處有人擋住去路。不是騎從,不是吏,是一名著素青窄袖的壯漢,眉骨高,眼里有風。那風不熱,不涼,有一種在刀背上走慣的淡意。
“你就是修路?”壯漢開口,語氣不冷不熱。
“是?!惫未稹?/p>
壯漢盯他一瞬,忽然笑了一下,笑意帶風:“你動了些好手腳,護了押運的臉,也護了錄事的臉。你要什么?”
“門。”郭嘉回答,“能走得過去的門?!?/p>
壯漢愣了一愣,笑意更深,轉身而去。風從他袖口掠過,帶起旗角一線波紋。觀星策在心海里留下極淺的一點標記:此人屬牙門,性烈,劑量不可過。
午后,風如期三換。牙門派來一名錄事與兩名軍候,在路左角再驗一次“虛枕”。不出意外,隊列穩(wěn)過。
那名踢石的蛇沒有再來。他不是沒來,是換了法——有人在麻繩里摻了兩絲濕麻。濕麻遇熱易斷,遇風易緊,遇手易滑。
郭嘉在捆扎時翻了兩次手,讓濕麻與干麻換位,把斷點移到非受力處。
軍候看在眼里,默默點頭。驗畢,牙門立令:“外營照法辦;內營三日后驗封?!?/p>
事畢,隊副低聲湊到郭嘉耳邊:“今日你進了牙門,有人看你不順眼。小心些?!?/p>
“看我,是看法,不是看人。”郭嘉笑,“有人要把‘法’當私器,我便用‘臉’把它收回去。收不回,也不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