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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王佐之志，荀彧的“道義”（第2頁）

程昱輕輕點了點頭，指背敲了敲爐沿：“文若以禮馭權(quán)，以德定名。術(shù)不離義，這是你的路?！?/p>

“義為門，法為閂，兵為栓。”荀彧坦然相告，“門在前，閂在里，栓在后。先行禮與德，讓門先立起來；法與兵隨后扣上，不使門被撞倒。若先以兵與法露在外，人心先寒。門還未立，已把客拒了?！?/p>

夏侯惇在旁聽得直爽：“這回我也贊成一半。迎，真要迎。刀也要握緊。”

“元讓之刀，正要握在你手里?！避鲝匾砸恍Γ敖娭?，須你來立。城門三層守，須你來排。禮軍旗幟入城之日，刀在鞘里，但刀柄未離手。”

曹操一直聽著。笑意淡淡浮在眼角：“文若，你舉的‘三日三禮三令三行’，備得很齊。只是你也知，‘速’字一落，就要背起全城的膽。你自負得起？”

荀彧躬身，額角的發(fā)絲在燭影下微微發(fā)亮：“臣負得起。臣愿以此生為閂，為主公擋一次大風(fēng)。風(fēng)若太猛，閂斷了，門也不會立刻塌。門后還有墻。”

他抬起眼，輕輕補上一句：“墻叫奉孝，叫仲德，也叫元讓?！?/p>

郭嘉抬了抬眼，笑意很淺。他袖中的羅盤輕輕一轉(zhuǎn)，銅面上那一圈細細的刻紋像一枚柔和的月亮。

程昱忽然問：“文若，若袁氏在北先發(fā)詔書，自稱擁戴，你這‘先手’不就落后了？”

“所以要‘先聲’?！避鲝穑敖袢瘴鐣r之前，許下便可出一紙‘告諭天下書’，不以天子之名，而以許下之名。告天下：‘許下整軍立政，迎宗廟之主，諸縣有司來見’。不言日，不言路，只立心。先讓天下知道我們要做什么。袁氏若欲效之，只能跟，跟便是后。誰先發(fā)心，天下自有耳。”

曹操笑：“好個‘發(fā)心’。”

荀彧拱手：“臣還請再取一件險，卻是必須之險?！?/p>

“說?！辈懿倌可皇铡?/p>

“請主公親出迎。”荀彧道，“非全行，半行即可。主公自許下出城十里，于輦道設(shè)迎駕禮。此禮不求形勝，只要真。主公親去，諸侯的心就會亂一瞬。有人猶豫不前，有人匆匆追名，有人改走旁道。那一瞬間的亂，是我們最好的‘度’。奉孝可在那一瞬按下幾處機關(guān)。仲德可在那一瞬收緊幾道禁。元讓可在那一瞬讓城門的刀柄再握緊一分?！?/p>

程昱皺眉：“主公親出，危險大?！?/p>

“所以‘半行’?！避鲝溃跋瘸?，再回。禮在路上，身在城里。讓敵摸不清你在何處，摸不清就不敢一擁而上?！Y’是一片霧，‘身’是一塊石。霧向前，石在后?！?/p>

廳內(nèi)一時無聲。燭火微微一吸一吐。遠處一面禁鼓輕敲三下，像在提醒時辰。

曹操慢慢坐下，手指在案上輕輕敲了兩下：“文若、仲德，兩家之言，一靜一動，一護一迎。我要的是兩者合在一起。奉孝，你來?！?/p>

郭嘉將羅盤從袖中取出，放在案上，指尖在銅面上輕輕一點：“文若的‘道義’，是把路鋪開。仲德的‘火球’，是把火壓住。兩者并不相害。我以為可行‘雙軌’：外軌行禮與德，內(nèi)軌行禁與術(shù)。‘阻而不迎’改作‘護而先聲’，‘速而不亂’改作‘禮先兵后’。渡口與驛站，‘鴆’已布暗紋。若諸侯試探，我們先讓他看見一點‘霧’，再讓他摸到一片‘石’。”

他指尖劃過地圖：“此處，孟津；此處，成皋；此處，滎陽。三點連成一線。禮軍走滎陽，禁軍守成皋，暗線護孟津。天子車駕若從河西繞來，我們接于滎陽以東，避開洛陽舊地的諸多余孽。若從河北折下，我們在孟津設(shè)‘半禮’，請?zhí)熳榆囻{先宿河灘驛舍，翌日入許。兩路并設(shè)，不露聲色?！?/p>

他抬眼：“主公若親出，半行即可。出城十里行禮，回城三里宿。敵若聞風(fēng)，見禮不見身，便只會與霧纏斗。此中會有一瞬亂，屬下會在那一瞬做幾件‘小事’?！?/p>

程昱微笑：“又是‘小事’?！?/p>

郭嘉不再解釋。羅盤針在銅面上安安靜靜，指著北偏東。那是許下此刻該走的方向。

曹操看著三人。文若的‘義’像一紙正經(jīng)的卷，攤開來每一行都是字；仲德的‘火’像一枚藏在灰下的心，表面不顯，內(nèi)里滾燙；奉孝的‘術(shù)’像一只看不見的手，把卷壓穩(wěn)，把灰鋪勻，把心護在當中。

他忽然笑了，笑意卻不顯鋒利，只顯明決：“好。今日之策，三家合用。軍字先行，禁令立刻出?！胁欢r’、‘兵不擾民’，再加‘田不廢耕’。文若，你的兩詔，今夜給我定稿。明早我批，午時前刻。仲德，你的禁司立刻開印，醒軍十二條與文若三行相扣，別讓兩套車在路上相撞。奉孝，你的人繼續(xù)沿黃布鉤，但凡來探的，先請他喝河水。元讓——”

“在！”夏侯惇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