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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畫皮之術(shù)，無聲的“眼睛”（第3頁）

他頓了一下，“蔡娘子那邊，我稍后去一趟?！崆爸?。哪處繩結(jié)如果一天里響三次，她說停，我便停?！?/p>

阿芷怔了一下，認(rèn)真道：“好。”

她離幕時風(fēng)正轉(zhuǎn)。東南一線細(xì)雨像從極遠(yuǎn)的地方抖來，落在場上，發(fā)出不易察覺的輕響。她走到儀門下，抬袖擦去黛上微不可見的一點(diǎn)水珠。黛很乖，吸潮，暗了一線。這一線，明日清晨會在微光里像一道剛好被人“看見”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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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更天，另一個“眼睛”睜開了。

那是在樂架的陰影里，靠近“角”弦的一側(cè)。一名背著木匣的男子站了很久。他的手并不穩(wěn)，仿佛剛從病里爬出。他把木匣放下，抽出一把極薄的刃，在“角”弦旁輕輕一劃。聲音小得像空氣里的一縷嘆。

刃剛抬起，一只手從旁伸出，按住了他的腕。那手不重，穩(wěn)如在泥爐上撥火。“別動?！卑④频穆曇粼谒呿?，“動了，你會把自己切傷?！?/p>

男子猛地回頭。燈影不在，他看不清按住自己的人的臉，只看見一雙清得沒有情緒的眼睛。他欲掙，被阿芷順勢一帶，整個人倒在樂架內(nèi)側(cè)的空隙里。阿芷以膝頂住他手肘，拇指和食指捻住他的虎口。男子疼得吸氣，卻不叫。他的另一只手掌心里有一小袋細(xì)沙，沙是紅的。

“血砂?！卑④频驼Z，“你要往土里撒？”

男子閉眼，不答。

“你做工的手不像工匠。”阿芷道，“你的刃不像匠刃，你的腳步不像走線的人。你該在案前寫字，不該在夜里跑來摸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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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沉默了一瞬，忽地笑了笑，笑意很苦：“我確是寫字的。你是誰？”

“看火的人。”阿芷說，“也看皮。”

男子笑意淡去：“你是‘鴆’？”

“不是?！卑④茡u頭，“我是煎藥的。藥有苦的，有淡的。你這包‘血砂’，苦得太直，放在土里，明日會讓人心里一涼。你想涼誰的心？”

男子不答。他忽然松開手，把那袋砂遞過來：“拿去吧。今晚我也算見了‘禮’的刀。刀并不在你手上，在你主子?！?/p>

“你誰的？”阿芷不接。

“誰也不是?！蹦凶虞p聲，“我是‘闕門’上的一支筆。有人讓我寫一行字——‘禮樂崩壞在今朝’。我不寫了。”他看著阿芷，“因?yàn)槲铱匆娔銈冊诮o禮補(bǔ)皮。補(bǔ)得這么細(xì)。補(bǔ)皮的人，手上應(yīng)該也會疼?！?/p>

阿芷看了他一眼，伸手把砂接過，反手塞入他懷：“回去。明日你仍站在‘闕門’上，寫你該寫的。寫‘禮存于人心’?！?/p>

男子怔住。他想起白日里某位上官在堂上拍案，口里吐著“妖術(shù)”“陣法”。他又想起今日太常寺發(fā)下的儀程，字字規(guī)矩。他不知該信誰。眼前這個女人把袋子塞回他懷里，語氣像在廚房里叮囑徒弟：“別把鹽下多了?！?/p>

“你不怕我再來？”他啞聲問。

“你來不來，風(fēng)會知道。”阿芷道，“風(fēng)亂，繩結(jié)會抖；你動，黛會暗；你心揣著砂，走路的腳音會比白日重半寸。我畫風(fēng)，聽土，也看腳步。你再來，我也認(rèn)得你。”

男子沒再說話。他拾起木匣，走進(jìn)更深的夜。阿芷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有一絲說不上來的疼。她懂這種疼。泥爐火穩(wěn)時，人愿意坐下?；鹨幻?，人就想跑。她把這絲疼壓下，把樂架弦旁剛才那道極淺的劃痕撫平，然后又在“角”弦末端重新調(diào)緊半分，像給一根神經(jīng)做復(f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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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五更，郭嘉獨(dú)自往蔡府去。天色未亮，東邊的云像一張鋪開的紙，等第一筆墨。他在風(fēng)里走，腳步不快。袖中的魚膠紙被體溫暖了一層，柔軟似活。

蔡文姬已起，屋內(nèi)茶熱。她指尖按在焦尾斷口，一寸一寸撫木性。郭嘉進(jìn)門時，風(fēng)鈴輕響，她抬眼：“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