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鬼才的“陽謀”,一場盛大的奠基禮
拂曉未明,許都城頭的風(fēng)先醒了。坊墻的陰影還未退盡,風(fēng)就順著新砌的女墻縫里滑過,叮一聲,撥起府中廊檐那只改過節(jié)律的風(fēng)鈴。絲先動,竹后鳴,骨片最后壓一記微不可聞的低音,像是提醒某個人:今日當(dāng)行“禮”。
郭嘉從榻上起身,沒有喚仆。昨夜腕上那根“枷鎖”已不再勒肉,他把另一截同樣的細(xì)絲系在書案一角,絲尾輕垂,恰與攤開的許都新圖相抵。他望著圖上的紋路,指尖在“度”字旁停了一瞬,笑意收斂,如同泥爐收火。他知道,下一步不是刀,不是陣,是一場——禮。
晨霧里,丞相府的馬蹄聲干凈利落。曹操夜未入眠,眼角卻并無倦色,只有從戰(zhàn)陣?yán)飵С鰜淼睦渑c直。他一腳跨進(jìn)書房,目光掃過那根絲,停在新圖上。
“子初五更傳話,說你有‘正事’?!辈懿匍_門見山,“何事要我披甲前來?”
“不是披甲?!惫喂笆?,聲音平穩(wěn),“請主公,披一件更重的衣?!?/p>
“更重的?”曹操挑眉。
“禮?!惫蔚?,“以禮為甲?!?/p>
曹操沒有立刻坐下。他在案前踱了一步,目光收斂:“講?!?/p>
“許都是鼎?!惫我砸痪渌麄兌际煜さ脑捚鹗郑岸Y為蓋,工為火?;鹨哑?,蓋未正。諸公雖已允許遷都,但保皇之臣心中仍有疑,天子之心更如磐石壓井口,既要出水,又怕濺濕衣襟。要解他心,不可用斧,只可用絲。今日我以一根絲,纏住這口鼎的‘正名’?!?/p>
“絲?”曹操看了一眼案角那抹白,“如何纏?”
“一場奠基禮?!惫蔚溃皹O盛,極正,極難反駁?!?/p>
曹操靜了半息,笑意在唇角滾了一圈又壓下:“你要借禮壓人?!?/p>
“借禮救人?!惫尾煌?,“救誰?救‘大漢’,救‘許都’,救主公的名與功。此禮須以‘大漢祈福、蒼生請命’為名,天子主祭,以證正統(tǒng)。禮中最尊之‘封土’,由主公代行,以證‘執(zhí)事’。文曰:‘天地晷度有常,邦國基業(yè)當(dāng)立。天子告天,臣以身為器,負(fù)土為基?!Y官可據(jù)《周禮》‘式土’之義制儀,百官皆無可駁?!?/p>
曹操瞇起眼:“你要我在萬眾之前,代天子舉銑啟土?”
“是?!惫沃币曀难郏澳阖?fù)土,我負(fù)名。你受拜,我受罵。此禮一成,許都之‘鼎’得蓋,從此‘禮’圍住‘工’,‘名’罩住‘事’。他人再言大陣邪異,不過對著‘祈?!瘍蓚€字咆哮。讓他們試試看,敢不敢在天子主祭的‘善’前拔刀?!?/p>
“陽謀?!辈懿佥p聲吐出兩字。
“正該如此?!惫未鬼瓣幹\是窄門,陽謀是通衢。窄門只能過一人,通衢能過萬人。主公要的是萬軍齊過?!?/p>
曹操背手立在窗前,指節(jié)叩在窗欞上,叩出無形的節(jié)律。他望著院里那只風(fēng)鈴,絲先動,竹再鳴。半晌,他問:“劉協(xié)可肯?”
“要讓他肯?!惫蔚?,“簡單。把‘主祭’兩個字給他,把‘封土’兩個字給主公。?;手紩詾檫@是他們爭來的體面,天子會以為他握回一柄禮杖。他們會欣然應(yīng)允,甚至?xí)嫖覀冃妗驗檫@是他們的勝利。”
曹操轉(zhuǎn)身,盯著郭嘉:“你不怕太露?你昨夜還教我‘度’。”
“露在‘明’,藏在‘行’。”郭嘉淡淡道,“儀程由禮官奏定,名義由陛下宣告,諸司按律執(zhí)行。我們僅僅‘配合’。到那一日,萬眾齊瞻,主公披堅執(zhí)銳,入封土之位;陛下立壇上,冠冕垂珠,禮文繞耳。百官呼萬歲,目光卻都落在那個真正動土之人身上?!?/p>
他輕輕一笑:“一場完美的慶典,不僅要有鮮花和掌聲,更要有……一份恰到好處的‘絕望’作為祭品?!?/p>
曹操的笑在喉間壓住,變成一聲淡淡的嘆。他當(dāng)然聽懂了“祭品”三個字。那份絕望,不會獻(xiàn)在自己這邊。他走回案前,指尖在圖上點了一點:“楊彪?”
“此人可用?!惫蔚溃八稣?,口碑好,懂禮。我們只需把‘正禮’放到他面前,他會為它張目。他以為是在救‘天子之禮’,實則是在救‘許都之禮’。”
“你打算怎么開口?”曹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