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已起,屋內(nèi)茶熱。她指尖按在焦尾斷口,一寸一寸撫木性。郭嘉進(jìn)門時(shí),風(fēng)鈴輕響,她抬眼:“你來了?!?/p>
“我來讓你先聽?!惫伟选奥狅L(fēng)簿”放在案上,又把儀門的粉、黛的配方置于旁,“禮要行,風(fēng)會亂。你聽過三處,就能明白哪一處該停。你若覺得哪一處哀,我便停?!?/p>
蔡文姬看他半晌,輕輕道:“你把刀給了我,又把耳也給了我。你不怕我真的停了你要緊的那一拍?”
“怕?!惫未鸬锰?,以至于像沒有思索,“但更怕走過了頭。”
他咳了一聲,不重。蔡文姬把茶盞推近:“我也怕。怕你用禮殺人。禮殺人更疼,因?yàn)樗涣粞??!?/p>
郭嘉低一眼:“所以我來?!?/p>
“給我一個(gè)我能按住你的手的憑證?!彼焓郑安皇窃?,是東西。”
郭嘉想了想,把袖中的小鏡遞過去:“這鏡是‘準(zhǔn)’,也是‘欲’。你看見它在誰身上太亮,你便摔碎它。你摔碎,我不拾?!?/p>
蔡文姬接過,鏡面映出他眼里的疲色,和燈下那點(diǎn)若隱若現(xiàn)的金。他轉(zhuǎn)身欲走,她又道:“那根絲——你留在器物上,也留在自己心上?”
“留了?!惫涡α艘幌?,“昨夜我練‘停’。今晚我練‘等’。明日,我在禮里練‘輕’?!?/p>
蔡文姬看著他背影,忽然他說:“郭祭酒,你真是個(gè)病人?!?/p>
“是?!彼椿仡^,“病得怕死。怕死的人,才肯給刀別人握。”
他出了門,天邊第一筆墨落下。風(fēng)一動,府中風(fēng)鈴先絲后竹,末尾壓一記骨。節(jié)律穩(wěn)。他心安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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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城中傳言起:有巡夜工匠在鼓棚下拾到“天譴之書”,勸眾莫出。又有人說太常已擇“最吉之日”,天子親主祭,諸神必佑。兩股消息互撞,市井一時(shí)半信半疑。午后另一條消息蓋過兩者:少府監(jiān)在坊間貼榜,招募百姓“觀禮隊(duì)”。榜文最下壓著一枚赤?。簣?zhí)事受拜。
阿芷站在榜前,看見有婦人把孩子從肩上放下,指給他看:“看,明日有大禮?!焙⒆訂枺骸笆裁词嵌Y?”婦人想了想:“就是大家一起做一件應(yīng)該做的事?!?/p>
阿芷忽然懂了郭嘉昨夜那句話——皮不是假面,是讓人把真實(shí)看成理所當(dāng)然。她回到行幕,見郭嘉正在給“書吏”講節(jié)拍。他不是用口,他用手指在案上叩:一短一長,一揚(yáng)一落。叩完,他停,舉目。眾人也跟著停。這一停,沒有命令,也沒有旗語。只有一根看不見的線,把一群人的呼吸拴在一起。
“記住,”他最后道,“一切都要像風(fēng)——先絲,后竹,末骨。先耳,后眼,末心。心要最后動?!?/p>
眾人散去,他獨(dú)自坐下,伸手把“度”字旁又添一筆小小的“輕”。那一筆幾乎看不見,卻讓整個(gè)字松了一線。他仰頭,長呼出一口氣。那氣里還有藥苦,但苦不頂喉。外頭風(fēng)起,繩結(jié)在竹闌上動了兩下,又停。無聲的眼睛都睜開了。畫皮之術(shù)也鋪好了。禮的刀藏在皮里,皮的眼藏在風(fēng)里。
夜再來一次。城東空場的木架在月下像一只翻身的獸。它無聲,卻在呼吸。它的每一口氣,都順著絲、竹、骨,傳到府中那只風(fēng)鈴,又傳回郭嘉的心。他難得地在更鼓三下前閉了眼,靜靜地躺著。他不是睡。他在練“等”。等那一刻鐘鼓齊鳴,等那一柄銑入土三寸,等他親手把“勝利”的皮在眾目之下掀起一角——只一角,剛好讓人看清里面的骨。
他知道,明日會有人笑,也會有人哭。有人會以為“贏了”,有人會覺得“被救了”。他只要讓他們在笑與哭之間,先聽見自己的呼吸。禮在,皮在,眼在。活人要贏死線。
更聲四下,東邊云散出一條細(xì)白。城開始醒。風(fēng)先醒。絲先動,竹后鳴,骨片壓了一記極低的音,像從大地腹心里傳來的一聲“好”。他睜開眼,嘴角彎了一下,輕輕說:
“皮好了,眼開了。諸位,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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