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00章 影子錢莊，帝國的暗脈（第4頁）

“可以?！蔽艺f，“明日上‘工籍’，后日領(lǐng)‘工食’。別問‘息’。問‘息’，你胃病更重。”

他便不言。手里的甜氣徹底沒了，只剩汗。他把“半鄴半印”的鐵牌從袖里摸出來，遞給我。鐵牌冰涼。我把它折成兩半，一半丟進(jìn)葫蘆，一半塞進(jìn)他們手里。那半塊鐵牌在他掌心里漸漸暖了。他忽然道：“你們這‘影照法’，會走到哪里？”

我看向城，“走到‘法’?！?/p>

——

夜過半，許縣無亂。

廟中的“夜清冊”起了第一行：晝兌三刻，夜無兌；影柜三起三移，甘息未行；贖名者十，壞名者四；問影一百七十二，上工九十三。

荀彧抬目，輕聲道：“奉孝，影之‘照’，已入法。”

“入法，才得久?！惫伟醋】?，目光更深，“但這只是一城之影

?！挕挠?，還在城外?！?/p>

“帝國的暗脈?！避鲝?。

“嗯?！惫斡弥讣庠诎干陷p輕劃了一張“脈”圖：從許向北，沿河到華陰、潼關(guān)，再折至弘農(nóng)、河內(nèi)，最后入鄴。旁出三枝，連祠廟、當(dāng)鋪、會館。每一枝旁都有一枚小小的葫蘆。葫蘆口對風(fēng)，風(fēng)若甜，葫蘆響偏；風(fēng)若辛，葫蘆喑。

“他們以祠廟為‘堂’，以當(dāng)鋪為‘柜’，以香行為‘息’，以車棚為‘總柜’。”郭嘉淡淡，“借帝國之衣、掛帝國之牌，卻做暗脈之事。帝國有兩套‘經(jīng)絡(luò)’：一是明的稅與倉，一是暗的錢與路?！覀兿劝堰@一段暗脈照出來?！?/p>

“如何照？”夏侯惇問。

“先以‘鹽星’為引，再以‘姜香’為標(biāo)?！惫伟岩恍“?xì)鹽遞給荀彧，“明日發(fā)第三等票——‘鹽星票’，票背嵌鹽星五粒，只許‘工’得。鹽星票晝兌‘工價’，不兌‘息’；誰愿夜藏此票，第二日減半?！跋惨?，我們偏要讓它‘日見’。”

荀彧點(diǎn)頭：“我再下文：‘鹽星票，不許香染；凡票上甜香者，作廢。’”

張遼沉聲：“要不要派人出城，順‘脈’而上？”

“不用追。脈會自己跳?！惫涡Γ拔乙呀?jīng)給它喂了一口‘姜’。”

“姜？”眾人同時看他。

“謠?！彼选靶Α卑椿厝?，“明晨四更，放一個小謠：‘北門車棚換柜，十日不動。’——他們以為‘息’在北門，便會去那兒‘等息’。我們在明柜旁，把‘息’變‘用’，把‘影’變‘工’。”

荀彧失笑：“又是‘謊’。”

“謊，往好的地方用。”郭嘉輕輕一攤手，“我不害人。我只把‘影’引到燈下。”

他又咳，仍不響。荀彧看他一眼，不言。他只把文案上的“安”字收筆再頓重了半寸。

——（鴆·視覺）

我夜里去了一趟“祠堂錢柜”。那祠坐落在東里巷盡頭，堂上懸著一塊“清德”的匾，匾后卻掛著兩只舊甕，甕口上擂著細(xì)粉。

我把扇骨在粉上輕輕一劃，把粉帶到指尖，輕嗅。甜，有一點(diǎn)肉桂。鄴的甜。堂下圍著幾個人，低聲議賬，嘴里快，手里快，有一張“影冊”攤開，冊上寫著“橋息、倉息、柜息、夜息”。他們合上冊的手很穩(wěn)。

我不進(jìn)去。我只把那指尖的一點(diǎn)甜抹在門框的下角，再撒了三顆鹽星。明天他們的指腹摸到，澀一下，便知道：門被看過。

我從祠堂出來，風(fēng)走到巷口，姜香又回來了。我知道，郭嘉在廟前又按了一次“安”。他把‘法’按在紙上，把‘息’按回柜里，把‘影’按到燈下。我并不喜歡“按”的感覺，我喜歡“搖”的感覺。但這城里，先要“按”，才好“搖”。搖起來，才有人動，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