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兵c輕聲,“城心已定?!?/p>
“定,是‘收’的第一步?!惫蔚溃暗诙?,是讓狼知道——門在這,路不在這。”
“怎么讓?”
他看她一眼:“讓他自己找。我們只把燈挨著擺好,把鏈擺出‘度’,把帛掛好,把湯添滿。”他頓住,咳了一聲,把那口“溫”壓下去,“人心一穩(wěn),‘氣’就會自己回頭?!?/p>
“你——”鴆看著他,“還是沒味?”
“沒。”他笑,笑得像把刀背在鞘口上擦了一下,“但我知道該‘停’了。”
“停什么?”
“停‘快’。收劍入鞘?!彼ь^看向帥帳的方向,“等‘吼’。”
——
“吼”在夜半落地。
曹操立在帥帳前,風(fēng)把衣擺往后推。他一字一字吐出:“收網(wǎng)?!?/p>
鼓聲自許都傳至陳留、雍丘與成皋,四城同鐘,八門同鼓。文吏傳詔,軍令同下:一切倒帛“砍旗不砍人”,晝清三刻不減,夜封不兌不改,“押壞名”不押人。
鏈當(dāng)尺,柜當(dāng)?shù)?,鹽后于燈,印在光下。張遼、于禁、李典三線合圍,列陣不入,只在狼旗的進(jìn)退間畫出一條看不見的“墻”。
墻不是擋人,是擋“快”。
陳二肩上那口咳忽然壓不住,圍巾上染了點點血。他看見“墻”,眼底一亮,旋即冷下去。他對高龍道:“退半步,往北擰。別與他們硬,去找‘門’?!?/p>
“門在哪?”
“河下?!标惗溃胺钕葧业玫??!?/p>
——
張慶的槍在月下抬了半寸,又沉了半寸。他在夜里盤馬三圈,前后左右找“敵”,沒有一個人肯站在他的鋒上。人退了,只剩燈與鏈。
燈不強(qiáng),鏈不重,卻把他的腳步一寸寸收緊。他想殺,他的殺卻落不到人,只能挑旗、撞門、壓風(fēng)。
“再撞一次。”他對高龍說。
高龍領(lǐng)著極少的一隊,去撞雍丘東門。這一撞沒有震開門,卻把城樓上的白帛同時鼓起。帛下一片坐著的人沒有起身,鏈在地上叮了一聲,仿佛有人溫溫地說了一句:“慢?!?/p>
張慶忽然怒笑,槍尖在月光里翻上一朵冷花:“好一個‘慢’!”他撥馬回身,眼里風(fēng)更硬,“陳留!”
他以為陳留是“快”的;他不知道陳留已被“網(wǎng)”罩住。
——
陳留北門外倉,第三排椅子剛坐滿。
張遼的三盞鏡燈在地上排出一個“井”,每一盞燈里都浮著一條細(xì)金線,像從紙背溢出來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