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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三日之期，一個預(yù)言（第4頁）

西涼騎破塵而入。頭幾個像沾了火的蜂，嗡地鉆進來，一下子扎進虛枕；馬蹄陷，腿抬，前胸一拱，拽住韁繩的人手上的繭被生生撕疼。

后面的才是真牙，肩背穩(wěn)，槍頭不抖，騎面罩下只有冷。就在他們踏進沉陷點前一丈，馬前的泥里露出那一線“光”。

“現(xiàn)在?！惫蔚吐?。

齊兒猛地抖手，那一線“光”被往上一挑。細索勾住前蹄，第二匹、第三匹幾乎同時墮身，馬嘶一片。

劉緒的人朝火溝里丟出點火繩。鹽紋“噗”的一聲，火像一條舌頭往上舔，先舔繩，后舔袋?；鸩淮螅瑓s讓人眼里起了紅。紅一上，膽就走了半寸。

“別追?！惫伟醋⒕w的肩，“讓他們自亂。等‘真鋒’遲疑的那一息，再打?！?/p>

真鋒果然遲疑了。前鋒連翻，后面的人必須決定：繞過，還是硬壓。塵墻里看不真，選擇就會慢半拍。慢半拍，命就短半寸。

劉緒的手像箭，準確掐住那半寸，把二十人的力，捏成一柄穩(wěn)穩(wěn)的錘，砸出去。

撞。喊。短刀入肉的聲音總是像濕布被扯裂?；饻仙厦俺龅臒煱讶说难劬σ积R熏紅。賊人多來試路，不是死戰(zhàn)的命。撞翻三匹，砍落五人，后隊即亂。

亂不是敗，但足夠讓他們退。退時踩上第二條暗索，連聲咒罵變成驚叫，潰亂軋回去，把自己人擠得更緊。

“收?！惫瓮鲁鲆粋€字。

火壓下去，鹽灰熄了，虛枕被踏得更實。劉緒的人不追，連三步都不貪。他們收刀，退回黑里，像壓住一口狂起又被按下的火。

塵墻僅僅晚了一瞬，才慢慢散開。散開的一瞬，風(fēng)把地上的血腥拖成了一條薄薄的線。

曹仁這才現(xiàn)身。他從塵里走來，不急不緩，像一顆釘在板上的釘子，提起錘，認準點，再敲下去。

他看著地上，兩處索，兩處火，一處虛枕，像把棋盤看了一遍。他沒有立刻看郭嘉。他先看自己的弟兄，看每一張臉有沒有散、有沒有飄。臉穩(wěn)，才轉(zhuǎn)回來。

“準?！彼f，兩個字。

郭嘉拱手：“借風(fēng)借土，不算本事。”

“借到點上，就是本事?！辈苋拾咽稚斐鰜?，掌心朝上。他的掌紋深，虎口有老繭，不是只會指揮的手，是能殺人、也能救人的手，“你要的‘門’?！?/p>

郭嘉把袖里那點火壓下去，伸手。他的手涼，握上去卻不軟。他只握了一握，就松開。

曹仁掏出一枚牙旗節(jié)牌，黑木白邊，邊緣磨得極干凈。他在節(jié)牌背面寫了兩行字，筆劃不多，力透木骨。

“入內(nèi)者，許見。”最后，他在角落里落了一個小小的“仁”字。

“拿著。”他把節(jié)牌放到郭嘉手里，“三日之期，你說到了。預(yù)言若是空話，我拿刀；預(yù)言若是成事，你拿門。我曹仁說話算話?！?/p>

“我也只說三句?！惫伟压?jié)牌按在掌心里，斜斜地看了一眼——不多看，便收，“第一，我不求恩；第二，我只換門；第三，我今夜還要守道。門我先不進。”

曹仁笑了一下。這笑像盒里藏著的一把小刀，收著鋒，亮在眼底。他忽然拍了拍郭嘉的肩：“守吧。守到天亮。明晚酉時，隨我進內(nèi)營。別早，別晚。”

“謹記?！惫瓮税氩?，抱拳。

人散。風(fēng)也散。溝坎邊只剩夜與血的味，淡淡的，像把一段辛辣的根在水里沖過一遍。齊兒跑過來，眼里亮：“我們贏了？”

“沒有贏。”郭嘉搖頭，“只是沒輸?！?/p>

“那什么時候贏？”齊兒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