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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瘋子的方案，借刀破煞（第4頁）

第二日，東界的鼓更密。徐州邊境官吏遠遠盯著旌旗，手心冒汗，不敢越境挑釁。

陳宮在地圖前抬了三次筆，落了三次又收回。他聽見街角有人壓低聲說“尚可”，又聽見有人說“兩成”。他笑了一聲，舌尖抵了一下上顎，像舔了一口甜。

第三日午前，郭嘉在城樓。風偏東三分，他手按磚縫，輕聲道：“現(xiàn)在還不行?！蔽绾螅爝^半。他合目，像在心里數(shù)了三下。然后睜眼，對清水橋方向吐出一個字：“開?！?/p>

閘上的繩被一把刀斬斷，水像一條壓抑三日的蛇，猛地昂頭。

同一時刻，鮑家店屋脊上的火引被風一舔，“啪”地躍過鹽粒，躍過旗角。火只燒了旗與幕，沿著大纛的纏繩一路跑，跑到號手的唇邊，把一聲沒吹出的號角堵死。鐵蒺藜在狹巷里露了一點牙，踩上去的人喊出第一聲“娘”，第二聲就卡在喉嚨里。

門動了：許褚、典韋一左一右把盾車推上去，像兩扇鐵葉合攏，合在亂成麻的敵陣脖頸上。

刃到了：夏侯惇的鋼刀從盾車縫里穿出，就像他在殿中把一句“放肆”穿出來那樣干脆。韁也收緊：曹仁的部隊在外環(huán)像纏在獵物四肢上的帶子，越轉(zhuǎn)越緊。

鈴響了。荀彧提鈴穿街，鈴聲所至，軍醫(yī)就地救治，刀不越線。白榜在城門外多寫了一行小字：“今日藥費，以余者備。”有人抬頭念出來，眼里那點惴惴像被一小瓢溫水蓋住。

——

“奉孝！”曹操立在城頭，風把他衣襟打得獵獵作響，“這就是你的瘋？”

郭嘉望著城外水火交纏，笑得很淡：“這只是序?！彼哪抗庠竭^水與火，越過倒下的旗與在亂陣里打轉(zhuǎn)的馬，落在更遠的一點黑——那里是陳宮。

他能想象那人此刻的表情：先驚，后怒，再一絲不肯承認的欣喜——因為他仍舊相信，自己看破了人的心與天的機。

“瘋子的方案，”郭嘉低聲，“最瘋的地方，從來不在戰(zhàn)場，而在人心?！?/p>

他握了一下袖中的雁翎。這柄看不見的筆，在這三日里連寫三次，寫給天下、寫給百姓、也寫給敵人。每一筆都不濃，每一筆都在紙心開了一條細細的縫。風從縫里鉆進去，火從縫里舔出來，水從縫里沖進來。

“主公，”他忽然回身，朝曹操拱手，“圍徐之陣，請繼續(xù)維持。只圍，不攻?！彼α艘幌拢耙屗詾椤覀冞€在那邊。”

曹操點頭，目光如刃：“好?！?/p>

郭嘉側(cè)過臉，望向風里那點看不見的地方，像在對隔著百步的陳宮說話：“你喜歡看破？**我給你看破。**你愛在棋盤上捏子？**我給你整盤。**來吧——借我一刀。”

水更急，火更亮。門、刃、韁各歸其位，白鈴不停，白榜有人抄寫，有人給不識字的念。瘋子的方案在眾人眼里，成了可見、可聽、可觸的秩序與殺機。

而在他心里，真正的借刀破煞才剛剛落筆。

——

黃昏。風把煙與霧攪在一起，像把一盆墨慢慢加了水。

郭嘉立在白碑前，手掌按在石上，掌心微涼。他閉上眼，像在聽一口井底的水聲。龍煞在西北的石下顫了一顫，又沉下去。

他知道，這一顫，是錘的第一響。

“主公，”他睜眼，轉(zhuǎn)身，“今晚仍舊不落印?！彼?，“明日，再瘋一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