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13章 暗影之眼，遍尋“金蠶”（第4頁(yè)）

王姓主人臉色微變，隨即笑，“做生意，哪里不兌銀？”

“兌銀的柜，不問來路?！眮砣溯p輕把灰合上，“王師問。問過，你還在。你不問，你不在?！彼f著，把絹囊推回去，推得很慢，“我們不擾民。你可別擾我們?！?/p>

王主人沉默很久，點(diǎn)頭，“絲給你。人，也給你?！?/p>

“人？”來人挑眉。

“懂‘安印’的人?！蓖踔魅藝@，“南市那邊換息快，心也亂。亂心印不出穩(wěn)字。我不想把我祖上的手藝毀在這場(chǎng)亂里?！彼峙呐陌附?，“我把我侄子交給你。他的手穩(wěn)。你別讓他夜里印字。”

來人笑，笑意真，“他會(huì)在白日里印字。印在陽(yáng)光里?！愕呐疲瑫?huì)一直掛著?！?/p>

……

東市老倉(cāng)下的暗室里，黑得像一口井。井里有水，水不動(dòng)。鴆沿著壁縫摸下去，指腹上的薄繭帶著極淡的一線粉。粉里有油。油里有一線香。香像是從遠(yuǎn)處來的，繞了很大的一個(gè)圈，才落在這里。

“海?！彼吐暋?/p>

“海？”守在口子的少年一愣。

“海風(fēng)帶的味。”鴆不解釋。她把指頭伸進(jìn)水里，水不冷，只有一層薄薄的澀。那是鹽。鹽在水里不會(huì)哭。她把指頭抽出來，指尖的粉在燈下閃了一瞬，像一條細(xì)小的魚尾。“錢要走水路?！倍蓮R橋，是第一眼。第二眼在河上?！?/p>

“眼？”少年不懂。

“眼是看。眼是路。眼也是手?！兵c把背上的包裹卸下，包里是三只小小的瓷罐。罐里裝著三種不同的粉。她用鵝毛管蘸了第一只，在倉(cāng)門檻下吹了一口。粉落下去，成了一道看不見的線?！罢l從這里過，腳上帶的灰會(huì)被它記住。明日午后，把帶‘鹽星’的腳印都拓出來給我看?！?/p>

“記住灰？”少年驚訝。

“記灰，比記人快?！兵c站起身，“人會(huì)改名。灰不會(huì)?！?/p>

……

“灰不會(huì)改名?！惫伟粗_盤匣，眼里有一線笑。笑一收，咳又壓回去。他把匣子推開，露出那道極細(xì)的裂。裂比昨日長(zhǎng)了一絲?！盎鹜??！?/p>

“火旺，水也旺?！避鲝呀袢铡傲魉钡臄?shù)字寫在簿上，“七千一百。比昨日少了八百?！?/p>

“照影柜起了效?！背剃判?，“影子的膽小。燈一照，它就躲。”

“躲到哪里？”郭嘉問。

“躲到橋下。”程昱道，“橋下最黑?！?/p>

“橋上最明?！惫纹鹕恚萧?，“走一趟?！?/p>

……

廟橋尚未完全封頂，石縫之間有白灰，像雪。橋身的字被薄布護(hù)著，薄布上有露水。

工匠們的手很穩(wěn)，穩(wěn)得像廟里的鐘。

曹操立在橋頭，黑衣微濕。他看著那兩字。布還沒揭。可是他已經(jīng)能看見。

“正逆之界?！彼吐暋Ｂ曇衾镉幸魂嚇O輕的喘，像馬在夜里吐出來的一口白氣。他伸手摸了摸橋面的邊角，指腹上沾了一點(diǎn)灰。灰澀。他笑了笑，把手往后一背，“奉孝?！?/p>

郭嘉站在他側(cè)，目光順著橋身往遠(yuǎn)處的河看。河水繞過腳下，聲音很小，像有人在說一件需要耐心的事情。他不看橋上的字。

他看橋下的影。他知道，影里正有一尾魚游過去。那尾魚，藏著“母”。

“王師封簽已備?！避鲝锨埃八偷綐蜻?，給天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