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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主公之怒，血洗徐州?。ǖ?頁）

夜來風(fēng)轉(zhuǎn)“離”，紙鳶在高空調(diào)了個頭，尾羽與鈴一同顫了顫，城心的鼓點順著風(fēng)壓得更低。

郭嘉站在井廟前，聽得出“嗡鳴”由外散回了內(nèi)。他閉了下眼，胸腔深處那條薄薄的裂紋又向里延了一線。他咳了一聲，咳聲極輕，像撣落一枚灰。

他低語：“別急。名先到?！蹦菞l從泰山郡界拽來的紅絲，在他心海里愈發(fā)清晰。它不腥，反而溫，像一縷從祠堂門口走進(jìn)來的香。

——

徐州，府治后堂。燈影映著斑駁的墻，幾名士人圍坐一張舊榆木案。

有人捧著茶盞，盞沿因年久開了細(xì)裂，像龜紋。最年長者輕輕叩盞沿，發(fā)出一聲“噠”，眾人即止聲。

“兗州來檄，言以孝自律，以清道為務(wù)，專討張闿?！彼曇舨桓撸褚褂昱R瓦，“此言若實，徐州或有解。”

一名年輕的幕僚冷笑：“紙上好看。人心之‘孝’，能管兵刃？將軍若怒，殺人何須多理由？況且……張闿……”

“張闿是禍?！蹦觊L者打斷他，“可禍從何起？前日東陽道旁的血，除了他，誰還沾了手？”

屋子里一瞬沉默。另一個書吏把賬冊翻開，指尖在某幾處停了停，那些名字旁邊有淺淡的墨跡，像被人猶豫過再加的一點。

“若兗州真立碑于道旁，寫‘泰山之血’四字，徐州之民每日經(jīng)過，今后誰還敢攔路？”他抬頭，眼里有一絲復(fù)雜，“這碑，刻的不是我徐州的臉，是誰的臉，諸位心里自明?！?/p>

“那便看他是否真‘以孝自律’?！蹦贻p幕僚仍不肯服，冷聲道，“若是借‘孝’之名行屠戮之實，我徐州士子當(dāng)與之爭。”

“謹(jǐn)言。”年長者疊好賬冊，“兵鋒將至，不要逼百姓去替士子死。先安人心，再談大義?！?/p>

一陣風(fēng)從門縫鉆進(jìn)，掀翻桌上的竹簡，滑落在地。

年輕人彎腰去拾，手掌按在竹片上，感到一絲涼。他忽然想起母親早晨叮囑他的話：“你寫字時，手不要抖?！彼睦镆活?，輕輕把竹簡整理好，像替誰整理衣襟。

——

第三日清晨，兗州大軍列于城南。

鼓陣由內(nèi)向外排開，旗影如林，黑絨“孝”字在晨光里穩(wěn)。曹操策馬縱隊之前，未著甲，腰間仍系黑絨。他收韁立馬，回望城心的井廟。

香煙直上，仿佛一支被看不見的手穩(wěn)穩(wěn)托住的筆。

“出發(fā)——”他的聲音很平，卻像有人在所有人的耳邊同時叩了一下。

“諾——！”應(yīng)聲層層疊疊出去，像浪推浪。隊伍前列自井廟前過，整隊止步，列成方。每人卸盔甲一寸，向廟行禮。香煙在他們頭盔之上劃過一道直線，又在行禮起身的動作里輕輕彎折，像把鐵直成弧。

郭嘉立在廟階，抬手一揖，唇角那點淡紅被風(fēng)一吹，顏色退去。他的眼眸清，清得能映出旗上的字。他低聲：“請主公?！?/p>

鐵蹄聲踏在新鋪的磚上，干脆。出城三里，第一道義碑車停。碑未立土，先以木樁臨固。石匠掄起錘子，錘聲沉穩(wěn)。

四字緩緩出石：泰山之血。旁刻小字：曹氏世子，謹(jǐn)銘于此。日光落下，第一縷晨光正正照在“血”字的撇上，像落了一滴真紅。隨隊軍士掘窩、扶碑、摶土、拍實，動作利落，仿佛立的不是殺伐之碑，而是守護之碑。

沿途百姓遠(yuǎn)遠(yuǎn)觀望，有人咽口水，有人拄著拐杖跪下，再有人站起身，拍了拍跟在身側(cè)的少年：“看清楚了?！?/p>

甫經(jīng)丘壟，風(fēng)向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