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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天道之聲，鬼才的謊言（第2頁）

“先驗?！避鲝淅锶〕鲆恢恍∩?，舀三勺湯，遞給三個方向的人。老人先喝，孩子后喝。他們喝完，把舌尖在唇上輕輕一抿——舊鹽的碗，甜；新?lián)Q的，不甜；不放鹽的，淡如水。老人眼睛里有一線會意的光：“甜，齁胃?！避鲝c頭，笑：“姜，護胃?！?/p>

“以‘味’擾路，以‘聲’助謠?！惫伟邀}袋合上，遞回給倉官，“從今日起，沿線倉廩禁甜香入鍋，鹽先驗后下。倉門與甕腹內(nèi)各懸葫蘆三枚，風順則啞，風逆則‘喑’，以此為‘鳴鐘’之代。——鐘不響，風自順?！?/p>

他言罷，轉(zhuǎn)身對張遼低語：“倉后小巷，有一口舊井。昨夜有人在井沿釘了三顆新釘，釘頭亮，角朝北。以墻輕輕壓一掌，壓在北角。”

張遼會意，側(cè)翼兩名直行校尉如影掠入小巷。片刻后回報：“喚‘聲’的葫蘆已收；井旁藏兩人，手里有‘空票’?！?/p>

“空票？”荀彧接過，看了一眼，笑：“字香甜?！?/p>

夏侯惇斧背輕輕一點那兩人腕子。他們不喊，只是咬牙。郭嘉淡淡：“帶下去。別打臉。——文若，把‘空票’編號，封于新印下，以待明日‘贖名’。”

“謹遵?！避鲝蘸?。轉(zhuǎn)瞬他抬眼：“奉孝，此處倉廩清了，但她人未遠?！?/p>

“她不會在倉?！惫涡?，“她聽‘天道之聲’，會去找‘天’?！?/p>

他說“天”，指的卻是人。他拍馬而行，一路從渭橋小倉收至舊驛，再往東南，遇一處半毀的祠。祠內(nèi)梁柱猶存，斗拱間懸著兩只老甕。風一過，甕內(nèi)互鳴，似鐘非鐘。郭嘉翻身下馬，將掌貼在一只甕腹，輕輕一按。甕聲改變，從混亂的嘯轉(zhuǎn)為層次分明的五音。宮商角徵羽，如線穿珠，連貫起來，仿佛一曲極短的正調(diào)，在廢祠的空中繞了一周，又落到地上，化成渣。

“天道之聲?！彼?。

“鬼才的謊言?！庇腥俗造敉庑α艘宦?。

——（鴆·視覺）

來者不是昨夜的絳衣女子，卻同樣帶著“鄴”的味。一個穿粗藍衣的男子，袖口的線縫與宮里的老絞法相同，指節(jié)卻有拉弦的繭。他背著一截長木匣，匣里露出一角琴尾。

琴尾獸骨上，刻著與昨夜同樣的缺。他站在神龕的影里，眼睛很亮：“把風塞進葫蘆，把聲化為鐘，你就說是天。——天若能被你安在葫蘆里，也不過如此?！?/p>

郭嘉看他一眼，不答，只伸手將另一只甕的“羽”按平。他的掌心很穩(wěn)，穩(wěn)得把風的毛躁也裹住。男子瞇起眼：“你不說‘王’，不說‘霸’，只說‘粥’與‘安’。你以為這一套能護你走到許？”

郭嘉笑：“我不護我，我護人?！闳粢獎竦?，不必。若要弩，退五步，免得傷自己?！?/p>

那男子不退，反而上前一步，腳尖輕磕地磚。地磚下空腔共鳴，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嘀”。這是“鄴”的暗號之一，舊時帝闕里養(yǎng)過的“信”，如今拿來在廢墟里試膽。他身后一縷香從匣里溢出，是豆粉拌香。他笑：“‘味’在倉，‘聲’在天，你都要護？護得過來？”

“護得過?！惫稳孕?，“因為你們的香，是‘甜’；我們的姜，是‘辛’。甜會齁，辛護胃?！彼捖暵?，祠外風忽然大了一分，葫蘆發(fā)“喑”，甕應聲變低。

男子眼角一跳，目光去找風眼。夏侯惇在影里把斧背從肩上挪開，斧背背面那層細砂光微閃。張遼的墻不過移動了一手之闊，影里的人已被“墻”緩緩推進祠外。

男子一笑，后退，不爭。他的笑里有酸：“鬼才的謊言，說得像真?！?/p>

“真?！惫屋p輕，“是‘人心’?！?/p>

男子不言，抱琴退入風里。他走時把匣尾輕輕一抬，獸骨上的缺露出來，像一個半字。他以為我們會去追那個缺。我們不追。我們只把倉的窗開一縫，把鹽驗一遍，把粥多加一撮姜。

——

日升一竿，風暖了一分。

渭橋小倉的“甜”被姜壓下，夜里倉門的“嘯”不再作。沿線第二、第三處小倉的赭印亦已換好。

荀彧親手將“禁甜香入鍋”的字牌釘在灶旁，又將“赭印獨認”的木籌分發(fā)至渡口與驛站。張遼的墻在城外的坡上拉出一道“無墻的墻”，凡有甜香者遇風必現(xiàn)白，遇墻即止。典韋把鏈球當“尺”，把每輛車之間的“度”量得齊齊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