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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清掃庭院，安撫人心（第2頁）

那人腿一軟，伏地：“小的錯了，小的錯了——”人群里有人嘶一聲，更多人冷眼看著，不說話。郭嘉擺手，“拉下去，枷示三日，賠粟十倍?！眰}正急道：“軍師，梟——”郭嘉截他：“你該謝他求情?！眰}正這才噎住。荀攸上前搜鑰，取印，抄賬。許邶朱筆點到“倉正”一欄，寫上“奪印，停職，聽候處置”。

新秤上，粟一斗斗倒進麻袋，袋口綁緊，寫名，交付。寡婦趙二娘抱著粟袋站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要走。門口張遼讓出路，伸手扶了一把，未說話，只有一記軍禮——短而正。趙二娘眼圈更紅，低聲道：“謝?！睆堖|也沒應(yīng)，轉(zhuǎn)身去搬下一袋。

“粟還要往下、往里走，”荀攸在郭嘉側(cè)耳，“城西的廄、城南的學(xué)，皆缺?！惫吸c頭，“半夜發(fā)，午時結(jié)。賬要白，心要黑。黑賬里記一條——今日奪印之倉，三月不得收‘好處’?！彼D了頓，“許邶，把‘暗倉秤’的式寫成八條，明日曬在市口，每條下落一格小字：‘短秤者，十罰；偷心者，梟。’”

“喏。”許邶抬筆，心里發(fā)緊，又覺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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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是最難的一件。刀與秤翻來覆去，都比不過一句話入心快。昨日童謠禁了，今日風(fēng)里仍有舊音。井邊，幾個孩子沒忍住，拍了三下，老嫗一聲呵斥，“不許唱！”孩子嚇得縮脖。

郭嘉換了便衣，獨自拄著一根竹杖，繞到井邊。他沒喝止老人，也沒訓(xùn)孩子，只坐在井欄上，指尖扣井，三下，極輕。井腔回音穩(wěn)穩(wěn)落下。孩子們怯生生看他，他也看他們，笑：“唱別的?！?/p>

“唱什么？”一個男娃鼓足勇氣問。

“唱三句，”郭嘉慢慢抬手，“第一句——‘粥棚在，餓不死’；第二句——‘公秤正，短不會’；第三句——‘夜禁鼓，睡得穩(wěn)’。”孩子們面面相覷，覺得不好玩。郭嘉眨眼：“唱快些，拍手換花樣?！彼扰模牡盟樗榈?，像撒豆子。孩子們也拍起來，一拍、兩拍、三拍，節(jié)子一對上，嘴就輕松。老嫗站在一旁，扇子拍著腿，不覺也跟著搖頭。

“你們昨日唱的那曲子，”郭嘉收了手，聲音忽而正了一線，“是刀。刀不必天天摸。會用就夠了。今天唱這三句，是命。命要天天念。”

孩子們不懂“命”。他們只記得“粥棚在，餓不死”，就跟著念了兩遍。念到第三遍，井邊一個落魄書生聽見，忍不住笑出聲，又立刻收住。他抬眼看郭嘉，像忽然認(rèn)出人是誰，忙要起身作揖。郭嘉搖頭，給他遞了一瓢水。書生雙手接住，眼睛紅了紅，“謝軍師?！?/p>

“謝就不用謝了，”郭嘉站起來，竹杖點地，“明日在太學(xué)，請你講兩句。童謠傷人，書要救人?！?/p>

書生一怔，連連稱“敢不從命”。

午后，太學(xué)前的石階上坐滿了人。沒有大禮，只擺兩盞茶。書生聲不洪亮，卻清楚，念《周禮》里“食”的一段，又念《春秋》里“信”的一段，最后拱手：“諸君，誓，不可輕立在酒桌上；義，不可空留在嘴皮上。白門之問，天與地都聽見了，我們也要聽見自己?！?/p>

人群里有人輕輕應(yīng)了一聲“好”。應(yīng)的人不多，卻直。黃月英在石階末端坐著，帽檐壓低，眼里有光。她看不見風(fēng)，卻聽見風(fēng)。風(fēng)在這條街上拐了個彎，繞過井，繞過榜，繞過粥棚，落在“太學(xué)”的牌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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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掃庭院，不只是掃街，也是掃軍。城北一處舊糧行門口，兩名游勇攔了攤主的肩，口稱“軍需”，要白拿一籃雞蛋。攤主牙齒打顫，眼淚往回咽，手卻不敢松。游勇欲再搶，一只手已經(jīng)按在他手腕上——不是攤主的，是鴆的。

她按得很輕，那人手腕卻像被鐵箍套住，動不了。另一名游勇翻手要拔短刀，鴆的袖擺一抖，刀還沒在鞘里響，就被她干脆利落扣了回去?！败姺?，”鴆淡淡道，“不許擅擾城中?！眱擅斡虏环?，罵出了口。下一息，他們已經(jīng)跪在石板上，手被綁在背后。

“押去西校場，軍棍三十，斬其頭目一人，示軍市之法?！惫温動嵹s來，只留下一句。夏侯惇一聽，眼中暗色一動，鼻中哼了一聲，卻沒有反對。他知道，軍心剛收，若縱容“吃白食”，今日雞蛋，明日金銀。

西校場，軍棍落時沒有多余呼喝，只有“噗噗”的悶聲。旁觀士卒低頭不語。張遼站在一側(cè)，看完第一杖，向前一抱拳：“軍法有言，先登者當(dāng)死地，后退者當(dāng)棍。文遠不敢以新降亂法。軍師，愿以此案督我部?！?/p>

“無須多說?！惫吸c頭，“你的人，今日先去粥棚抬鍋，明日再磨刀?！睆堖|應(yīng)了一聲，扛起一只大鍋，肩膀紋絲不動。

粥棚里，鍋里滾著黑米粥，香不濃，卻暖。張遼左右開弓舀粥，快而不灑。一個小孩仰著臉看他舀，眼睛只盯著他臂上的刀繭。張遼笑了笑，把多出來的一勺倒回去，“肚小，吃八成?！?/p>

孩子噘嘴，張遼又添了半瓢，“九成。”孩子笑了，牙缺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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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務(wù)順起來之后，曹操親往祠廟。祠前臺階掃得干凈，香火不盛，只有清水一杯。曹操對著牌位肅然一禮，又轉(zhuǎn)身朝眾人一拱手：“白門已過，死者未遠。生者要食，有飯，有秤，有路，有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