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時候贏?”齊兒撓了撓頭。
“活著的時候?!惫握f,“活著,才有贏?!?/p>
齊兒“哦”了一聲,似懂非懂,卻把背又直了一指。他撿起地上那一線“光”,遞給郭嘉。細索沾泥,泥干了,會折。
郭嘉把它卷起來,夾進衣襟。他不是惜物,他是在記住一條“路”——路不是地圖上的那條線,是手里摸過的每一樣“東西”。
夜更深,鼓又巡過一圈。觀星策在他心海里輕輕亮出新的字:
【壽命:49:02:19】
【天道排斥:下降(微)】
【因:接近權柄尾焰(穩(wěn)定);立證“一擊”】
【門票:在手】
他坐在木樁上,把節(jié)牌放在掌心,目光只停一息,便收起。燈火在油紙后跳,像一個不肯長大的孩子。遠處有哨響,短促,清醒。
劉緒從黑里走回來,扛著一支破槍,槍尾拖著地,一路劃出一道淺淺的痕。
“你說‘怕’是好事。”劉緒坐到他旁邊,低聲,“你怕什么?”
“怕死?!惫涡?,“也怕活得不明白?!?/p>
“活得明白?”劉緒抬眼。
“明白誰在用你,誰在騙你,誰在救你,誰在殺你。”郭嘉說,“明白自己用誰,騙誰,救誰,殺誰。明白了,再活,就不虧?!?/p>
劉緒沉默一會兒,忽然笑了笑:“我喜歡你這種‘明白’?!?/p>
“別喜歡。”郭嘉搖頭,“喜歡會要命?!?/p>
劉緒沒再說話。他把破槍橫在膝上,拍了拍:“明晚見。”
“明晚見。”郭嘉站起,回到溝邊,再把虛枕踏一遍,火溝的灰再壓一遍,暗索重新埋一遍。他把每一個細節(jié)都做成一種“肌肉的記憶”。明天若有人問他,他不必想,他的手會先回答。
東方微白的時候,他才倚著樁打了一個盹。夢里沒有神仙,沒有怪鳥,只有手下的泥和腳邊的繩。他做的夢,和白天一樣。
天一亮,曹軍在糧道口立了一個小小的告示牌,字不多:“封志行,虛索禁?!迸赃叜嬃艘粭l細細的線,像昨夜地里那一線“光”。
不遠處,巡按的人把那名被擒的內(nèi)奸押往軍法臺。人群里有人吐口水,有人罵,有人不看。郭嘉不去看。他看的是旗。
旗在內(nèi)營處,升了一寸。那一寸不是風托,是人的手托。觀星策在他心里提醒:
【龍氣邊緣:波動】
【窗口:開】
【時點:酉時】
“知道?!彼烟嵝褖撼?,像把一塊熱鐵按進水里,“不貪,不忙,守到酉時。”
中午過后,一陣細雨不大不小地落下來。雨把塵按下去,腳下不再打滑。人都松了半口氣。有人說天幫忙,有人說人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