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34章 來自前線的“血書”，元讓的怒火（第2頁）

“何以見得？”

“因為今天還只有‘喘’?！彼郑付禽p點羅盤，“等它第一次真正‘咬’住?！?/p>

針心在無風的帳中又是一顫，像遠處有人以方天畫戟的戟刃輕輕敲了一下鐵蓋。黃月英和鴆幾乎同時抬眼。鴆忽然道：“呂布已親追。張遼在后，間距拉開。我們的‘敗相’，他們?nèi)栽诔??！?/p>

“那就繼續(xù)喂?！惫伟研轮駹┩崎_，寫：**神諭：不變。敗姿不改，再退半里。鹽袋再棄一處，老糧破袋三。**字寫得極簡。他側(cè)頭，吩咐衛(wèi)崢：“去倉，挑潮鹽。賬，要有‘疼’的痕。讓他自己嘗?！毙l(wèi)崢抱拳：“喏?！彼读讼麓浇?，笑意不至眼底：“鹽貴。好在，用來牽牛鼻子，值?！?/p>

“再傳一封信給妙才?！惫瓮９P，又加了一行，“勿救小潰，勿逐小勝。只看，只退?！彼蚜詈炦f給鴆，“親送。路上若遇碑，抄全，勿觸。若無碑，仍舊留釘?！兵c頷首，轉(zhuǎn)身入風。

夏侯惇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悶悶地笑了一下：“你這隊，陰得很?！彼а?，“郭嘉，若哪天她也血書一封回來，你還要‘不動’？”

“那天我會動?！惫蔚?。聲音不重，卻把風里的一線亂意按住了。荀彧側(cè)過臉，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曹操看似隨意地用蓋碗頂住茶蓋，蓋沿貼實的一瞬，像一柄刀輕輕入鞘。

——

枯河灘一線，風聲更直。張遼在扇形隊列的最前端收住韁，側(cè)耳聽了一下。他聽見風里有一聲不合時令的“啪”，像高處薄冰輕裂。他忽然想起并州雪山腰間的某個清晨。他把手壓下去：“退半步?！备睂Ⅲ@：“主公在前——”張遼不解釋，只重復(fù)：“退半步，把半步留給活。”隊列像潮水一般向后吸去半格，留出一線空?？绽镲L更直了，像有人在拿一根無形的弦對著眾人拉。

呂布在更前。他喜歡風從耳后掠過去的感覺，那讓他覺得自己比風還快。他看見又一處老糧散在溝邊，笑出聲來：“追！”他眼角的笑被風吹得更亮，連畫戟上的血都像新鮮的。陳宮在濮陽轅門外聽著風，第三次把“不可追”三個字咽回去。他知道今日勸不住的不是人，是“好看”。

——

觀星臺上，黃月英用極細的刀鋒又刻下一道誤差條。銅面一亮一暗，像呼吸。她忽然問：“軍師，若今日‘裂’了呢？”

“裂了，也不‘戰(zhàn)’。”郭嘉說，“裂一聲，不夠。要等第二聲?！彼粗P上那團紅砂，“戰(zhàn)錘才剛熱。讓它再砸一次?！?/p>

夏侯惇在側(cè)，像一座壓住風的山。他的手從刀柄上慢慢滑下，落在膝頭。他忽然低聲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喜歡把刀藏在字里。神諭，兩個字，叫人不敢問為什么?！?/p>

“神諭是給行軍的人，少說一句是憐憫?！惫蔚?，“人走在風里時，解釋會讓腳下慢半步?！彼D了頓，“元讓，你罵我無妨。你只要讓你的刀，今日別出鞘?！?/p>

夏侯惇沉默了一個呼吸。他看著那只羅盤，看到針一點點停在一個看不見的“影子”上。他忽然伸手，把佩刀解下來，橫著擱在自己膝頭，刀鞘入木半寸，像一條沉著的河。他道：“今日不出?！彼а?，聲音又冷又穩(wěn)，“但記著，我的刀不是給人看的。到時你不說，我也會出?！?/p>

“到時，我會說?！惫蔚?。

阿芷這才把湯重新遞過去。郭嘉接了，唇碰一下，又放下。味仍舊淡?？伤睦锬歉覅s收緊了一分——不是因怒，是因?qū)⒅恋摹奥暋?。他低聲吩咐：“文若，再寫兩封‘安人心’的短令。傳中軍與后營，字要短，理要直。”荀彧點頭，提筆蘸墨，臉上沒有表情，筆下卻一寸一寸像把散了的軍心織回成繩。

衛(wèi)崢回來得快，肩上還帶著出倉的潮氣。他把賬本放在案上，拱手：“潮鹽已挑，棄處按軍師所劃。另，沿線驛站‘馬價’我讓人放低半成，讓‘搶鹽’的笑更真?！惫慰戳怂谎郏骸白龅煤??！毙l(wèi)崢笑意淡淡，退開半步，卻沒走遠。黃月英低頭刻線，側(cè)耳聽著，像習慣把每一件器物的聲音都記在心里。

風忽然直了一線。針心“咔”的極細一響，像被無形之齒噬住，銅面上那團紅砂驀地一頓，又向更空處一滑。黃月英抬眼，與郭嘉對視。郭嘉沒有笑，他只是把帕子壓在案上，吐出一口極輕的氣：“第一聲?！?/p>

夏侯惇的指尖在膝上點了一下，似敲似不是。他盯著郭嘉：“這算你要的那個‘咬’？”

“是?！?/p>

“那戰(zhàn)呢？”

“不戰(zhàn)?！惫温涔P，竹簡上只寫兩字：“不變。”他把簡簽推開，語氣比剛才更輕，“第二聲，會更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