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把這短短一幕記在心里,像把幾味藥秤過分量,擺在案上。
人形大藥。他在心里一味一味點:
——老軍吏,粗糲如姜,發(fā)汗,醒脾,治“拖沓”;
——押運隊副,性烈如附子,小劑可回陽,劑大則傷人,宜以“省臉”為引子調(diào)和;
——都尉,干凈如半夏,能化滯,去“痰”,用之可通氣機(jī);
——文士,從事官,平和如甘草,能調(diào)諸藥,亦能以“法”束術(shù);
——鷹眼,巡按,寒涼如石膏,清熱而傷中,宜少用,宜在火頭旺時壓一壓;
——那位踢石的暗手,細(xì)毒如蟾酥,須留,以毒攻毒,待猛獸口渴時,滴一滴入水。
而在更遠(yuǎn)處,旗林背后隱著的幾道巨影,不是藥,是獸骨。那是“龍氣”的粗脊,怒而不形,吞人不吐骨。那不是今日該碰的東西。
風(fēng)漸緩,塵落下去,午后陽光翻過營帳的頂,在地上鋪了一層淺金的皮。押運無恙,巡按哼了一聲,收刀,甩馬去別處。
文士看向郭嘉,笑意更淡:“你今日又多了一口命。”
“借火?!惫未?。他不說自己“取”,他說“借”。借是一會兒,取是久。借火的人要懂得滅火,不然屋子會燒。
【觀星策】在心底輕響:
【救急完成】
【窗口:穩(wěn)定(尾焰+1)】
【壽命:+3日】
【當(dāng)前:77:51:29】
【天道排斥:繼續(xù)下降(微)】
【提示:人為擾動未清→源頭可做“藥”】
隊列收尾,隊副勒馬過來,低聲道:“剛才踢石那一下,我看見了影子,卻沒抓住。”他停了一下,把一點不甘咽下去,“你眼利。”
“不是眼利,是知道他必踢?!惫蔚?,“石頭放在那兒,腳就癢。癢的是誰的腳,等他再癢一次,便知道?!?/p>
隊副愣了愣,沒懂,卻被“癢”逗笑。他壓下笑,把腰間的小牌遞過來:“從事說,你暫歸我管。路引在你身上,走動可過。只是……別四處張望。猛獸園里,眼睛看多了,會被看回來?!?/p>
“我記得?!惫谓舆^,牌在手心里發(fā)冷。他把它握了一瞬,尾焰像極細(xì)的一縷火舌在掌紋上嗅了嗅,未咬。觀星策在心海里落下極淺的一點綠,細(xì)得幾乎看不見,卻是真。
午后偏西,營里換更。遠(yuǎn)處大旗有一面抖得高了一寸,像一條長蛇探出半寸舌頭,又縮回去。風(fēng)里忽然帶了一絲不同的味——馬汗與冷鐵,混著酒。
不是外營有的粗酒,是內(nèi)營里慣常的溫?zé)岬?、貴重的酒。此味一出,營路兩側(cè)的人不由自主腰桿直了一些,像野地里的草被風(fēng)壓了一下。
“牙門——”有人壓著嗓子道。
不是主帥,不是中軍,卻是內(nèi)營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