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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天蠶之絲，金錢的味道（第6頁）

荀彧看得出：他在“聽”金錢的味。銅味發(fā)澀，像一口井里的水石。郭嘉微微皺眉，“不是兗州鑄。葉在水上。”

“水上的葉，總要靠岸?！避鲝馈?/p>

“我們讓它靠到我們的岸?！惫握f，“岸一多，船就亂。船一亂，便知誰是船家。”

他放下銅錢，又抬眼看鴆，“明日起，你白日在‘青蠶’學(xué)，夜里回‘閣’繞絲。每夜繞一百個(gè)‘蛇結(jié)’，繞一百個(gè)‘人結(jié)’。一月后，你的手就真成‘絲房’的人?！?/p>

“什么是蛇結(jié)？”鴆問。

“緊到勒死人?！惫未稹?/p>

“人結(jié)呢？”

“松到拉得起人?！彼f，“你要知道松緊何時(shí)換位。刀不是每一刻都要下，線也不是每一刻都要緊。”

荀彧看著兩人，心里有一點(diǎn)微妙的平衡感。

他清楚，郭嘉在用“線”的語言教一個(gè)女孩成為一把看不見的刀?？伤猜犚娏四侨龡l界限：米、鹽、棺。

他在心里記了一遍，又輕輕劃了三短道在紙邊，像給這張網(wǎng)釘了三顆釘。

夜深前，有人來報(bào)。南門驛舍那張靠窗的床，今夜換了人。

換上來的人在江上跑船，姓霍?；裟程上聲r(shí)枕在新枕上，一夜夢(mèng)里都是海風(fēng)。他半夜驚醒，以為窗外起了潮。

其實(shí)沒有。枕里那粒鐵砂受潮，天蠶絲記住了這份潮。

郭嘉聞報(bào)，點(diǎn)頭，讓來人退下。他把天蠶絲在燈下展開，絲端起一層微不可察的霧。那霧不散，在燈火里像一粒淡藍(lán)的光。

“海?！彼馈?/p>

“江東？”荀彧問。

“未必?！惫问站€，“也可能是下邳、廣陵。我們不急著猜。讓線自己說?！?/p>

他起身，走到井口邊，靠著石沿站了一會(huì)。井下的水聲很遠(yuǎn)，像一個(gè)人躺在更深的地方做夢(mèng)。風(fēng)從井里上來，帶著濕。濕讓銅味更明。

他伸手，摸了摸石沿，又把手收回。他在心里說：今天只是起頭。‘暗影之閣’立規(guī)，‘青蠶’設(shè)房，‘絲’以錢為葉，以人心為繭。等到線足夠多，我們就把它擰成繩。繩只用一次，用在最該用的地方。

“奉孝?！避鲝谏砗筝p喚。

他回頭。

“你要這張網(wǎng)，最終抓住的是什么？”荀彧問。

郭嘉看著他，眼里有難得的亮，“不是人，是‘以為’。抓住‘以為’，人就自己走過來?！?/p>

“你昨夜也這樣說?！避鲝Α?/p>

“我明日還這樣說。”郭嘉也笑，然后收了笑意，低聲道，“文若，若有一日，這張網(wǎng)動(dòng)到了米、鹽、棺，先斬我。”

荀彧眼神一動(dòng)，鄭重其事點(diǎn)頭：“好?！?/p>

他知道，這不是戲言。凡立網(wǎng)者，易迷網(wǎng)。今日許諾，是給明日的自己留一條亮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