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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與“毒龍”的初見（第3頁）

荀彧輕聲：“若賊不來？”

“那就更好?！惫蔚?，“不來，軍心更穩(wěn)。來，則破。兩得其一，皆不丟臉。”

曹操點(diǎn)頭，忽然咳了兩聲，咳得深，胸腔里有舊傷之音。他抬手按住胸口，袖內(nèi)隱聞藥氣。郭嘉目光微斂，心海浮起一行舊提醒：

【屏后人肺有寒（久）；熱多咳少，夜重】

【方：辛涼佐溫，慎伐】

他壓了下去。他知道此刻不該說醫(yī)理。救主公之肺，是“后手”的事；穩(wěn)軍心，是“當(dāng)下”的事。多言是禍。他忍住。

曹操緩過氣，手中狼毫在紙上輕輕一點(diǎn)：“第三件——我欲聞你‘不丟臉’的‘法’能不能變成‘律’?！?/p>

“能。”郭嘉道，“起草一‘不丟臉十條’，歸入軍令，三日行之，十日評之，月余刪改，常態(tài)施用?！?/p>

荀彧側(cè)首：“愿聞其目?！?/p>

郭嘉不從天外取道，他從泥里拎：“其一，旗不亂，心先穩(wěn)——帳前旗兩斜縫，日檢；其二，鼓不偽，聲有信——更鼓有‘亂’有‘正’，與大號相互；其三，三口封——言路、酒口、庫口；其四，諸營皆有鏡，鏡不大于一尺；其五，押運(yùn)不換手，換手需‘對列’；其六，設(shè)‘回音甕’三處，以聲代目；其七，定‘止’之例——凡將得一息之止權(quán)，先立后罰；其八，行‘借死之門’，囚徒案只作鏡，不作戲；其九，‘不追帚’入條；其十，錯(cuò)先說，功后記?！?/p>

荀彧微笑，眼底有暖：“可為律。”

程昱不置可否，他把視線收回袖中，像把一把刀又塞回布里，眉骨的影子重一分——是謹(jǐn)慎，也是認(rèn)可。

曹操把狼毫輕置，忽然道：“子孝?！?/p>

“在?！辈苋蕬?yīng)。

“你帶他走一遭各營，照此十條，擇三營先試。明日午后回報(bào)?！彼D了頓，忽又看向郭嘉，“你求的，不止‘門’。你求的是‘名’。名，我已寫給你一線。下一線，你拿給我看。”

“謹(jǐn)記。”郭嘉應(yīng)。

曹操揮手：“退?！?/p>

郭嘉后退到第二簾前，阿照端了茶入，步子輕，火鉗掛在臂彎。

她把茶遞給主位時(shí)，眼角余光落到郭嘉指背那道鏈痕，像極細(xì)的針在眼底刺了一下。她把一粒薄荷末悄悄摻進(jìn)茶盞邊，卻不多放。

她知道他“火”在里，不在面。出了簾，她從旁門繞至外廊，背靠木柱，低頭，手里仍握著那把熄了火的火鉗。

——女主角視覺·阿照——

屏后的火很乖，乖得讓人心緊。

主公的咳我聽得出是老病，夜里重，午后也重。他不愿叫人看見，于是讓茶盞捂住了聲音。那瘦的人——奉孝——進(jìn)來時(shí)，我看見燈火后面有東西動(dòng)了一動(dòng)，像一條影子，蜿蜒在主公背后。那不是煙，也不是風(fēng)，是我說不出的東西。我不懂“龍”，可我知道有些人的氣像刀，有些人的氣像水，有些人的氣像火。

主公的是“毒”的火，毒得干凈，燒到極凈，連灰都不留。

奉孝靠近它的時(shí)候，我看見他指背的鏈痕微微發(fā)紅，又迅速淡下去，像有人把冰放在上頭壓了一下。我把薄荷末放在茶盞邊，風(fēng)吹不走的量。

他看了我一眼，沒點(diǎn)頭，也沒搖頭。他把眼又抬回簾里。他的背直得像竹，竹里有水。

我知道他會(huì)活，但不一定活得久。可他自己知道。他不怕。他怕的東西不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