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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程昱的質(zhì)疑，立威之時(shí)（第2頁）

忽然，暗影一掠——三十余騎，從黑里跳出，馬毛都出著白氣。為首一人披著灰青斗篷，韁繩握得極短，馬口鐵剛一響，便被他在指間輕輕一勒，聲戛然而止。

他抬眼便見溝東那一線小光。那光像一條冰線，細(xì)得近乎不可見。

騎者朝那微光輕輕頷首，立即拆出三騎，打算從溝西繞入。他們要看清“壺口”外還有沒有第二條路——這是專業(yè)偵騎的本能。

郭嘉舉右手，輕按。許邶會(huì)意，將溝西那盞“空燈”悄悄遮住。三騎一繞，便吃了個(gè)“黑”。黑里，淺溝里濕灰與草莖正蓄著濕氣。

馬蹄一踏，有馬立刻失了腳，一跪，騎者飛身收韁，竟在倒馬之際仍穩(wěn)住身形。好騎術(shù)。

“好馬，別傷。”郭嘉低聲。弩手按住弩臂，不發(fā)。我們不殺，我們只讓它‘看不見’。

為首那人迅速抬手，示意止進(jìn)。他從斗篷里摘下一個(gè)短小的銅管，接連吹了三聲極低的短哨。那聲音若非貼耳幾乎聽不見。

郭嘉側(cè)首，目光在許邶身上輕輕一凝。許邶立刻以燈作答，“一長二短”。短哨復(fù)起，轉(zhuǎn)向北偏西。

“它們在找‘最近的縫’。”郭嘉在心中落下一句——不是給旁人，是給自己，給壺。他又壓低聲音：“再遮燈，再放燈?！?/p>

燈光如潮，忽明忽暗，像地勢本就該有的起伏。精騎折來折去，始終被“看得見的路”牽著鼻子，卻不知“路”的末端不是營心，而是淺溝與死草的叉角。

那里有兩排可倒的木樁，樁頂纏著麻繩，麻繩抹了油，風(fēng)一推，樁便“倒”成障。再回頭時(shí)，“燈”已換位。

“軍師。”程昱站在側(cè)廊的暗處，視線從斜上穿過燈影，“此輩若發(fā)覺，便必狂突。”

“所以不驚它?！惫蔚?，“驚則亂，亂則斗。我們要的是‘它心里的疑’，不是‘它手上的刀’?！?/p>

為首那人一連試了三次，最后停在溝東那盞燈下，遠(yuǎn)遠(yuǎn)望著營門小旗的影子。他輕一勾韁，似要沿著旗影探行。

就在此時(shí)，營門那邊忽地有更夫換角，角聲長短與昨夜不同，結(jié)尾處多了半息。這是‘醒軍’里第一條小改：鼓角之齊，以不變應(yīng)萬變，但尾音可依“夜行警”略延半息，以示“守有備”。外人若不熟，聽之便覺不安。

那人果然忌憚。他在鞍上微微調(diào)整，抬手虛指一圈，示意退回——此處不宜久留。

他們從來路折回，走得極輕。郭嘉不追。他只在燈下看那串馬蹄印淺淺掠過，再無聲息。

許邶悄悄收燈。廊下只余風(fēng)，和遠(yuǎn)處旗骨輕輕敲擊銅環(huán)的細(xì)響。

“走了?！辈苋实吐?，“果然不過三十。”

程昱這才正視郭嘉，攏袖一揖：“你說得對。你的‘靜’，勝‘動(dòng)’?！彼Ａ艘幌拢旨右痪?，“但我仍有疑?！?/p>

曹操看向他：“說?！?/p>

“軍師所為，固妙于心法。以‘空燈’誘之，使其自疑；以‘角音’微改，添其不安。然久用之，軍心豈不習(xí)于‘術(shù)’？軍心既惑，遇大敵時(shí)，人將何以自立？”

帳外風(fēng)聲忽緊。郭嘉沉默半息，向程昱拱手：“明公之慮，是我心中所警。故我立‘醒軍十二條’，首條即是‘軍心之靜’。術(shù)，只為打開縫；法，才是壺之骨。今晚我用燈，是為讓它們‘看不見’；明日我寫條，就要讓自家人看得見?！?/p>

他回首，向曹操：“主公，今夜之策，小勝于縫；立威之時(shí)，不在這片廊下，在‘法’上?！?/p>

“如何立？”曹操問。

“以人立法，以法立心。”郭嘉答，“當(dāng)著全軍，把今夜這件小事‘寫’出來——誰借柴，誰換旗，誰誤判，誰被糾正，誰被誤解又洗清。寫明白，公示之?！ā皇谴蛉说陌?，而是照人的燈。人看得見，心才靜?！?/p>

程昱擰了擰眉，終是點(diǎn)頭：“可試。”

【時(shí)序角標(biāo)：丑末｜曹營中軍帳·夜議】

火盆里火勢已低。

程昱、曹仁、樂進(jìn)、李典諸將列坐。許邶立在末席，面上仍有未散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