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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塵埃落定，真正的“盛宴”（第3頁）

陳宮搖頭：“不。我走的是最短的路——從懷疑，到承認(rèn)，再到不愿承認(rèn)，最后……承認(rèn)?！?/p>

他頓一頓，“你給我的不是‘?dāng)　恰涡颉?。聰明人最怕被次序牽著走，所以才要證明自己不被牽?？梢坏┳C明，就更被牽?！?/p>

蔡瑁提議用舊例處死。

曹操沉沉一嘆：“陳公，愿否轉(zhuǎn)麾？”

陳宮只是拱手：“臣之所學(xué)，不合今日之軍法?！?/p>

他回頭，看了呂布一眼，目光像把刀最后一次擦凈，“將軍，欠你的體面，我盡力了?！?/p>

呂布沒有答，只抬了抬下巴。

高順忽然道：“軍師可走?！?/p>

陳宮笑著擺手：“不用?！?/p>

他看向郭嘉，“你昨夜留命，不為仁，而為記。記人心，記‘斜’，記‘慢’，記‘不耐煩’。我看懂了，也晚了?！?/p>

郭嘉垂目：“先生看懂，人即未負(fù)。”陳宮拱手：“受教?！彼皇沁殿^，是致意。再抬頭時(shí)，眼神澄明，像雨洗凈了一塊石頭的紋。

刑在城外，小巷不擾。

陳宮走得極直，像在一條看不見的線中間。

郭嘉沒有去看。他站在粥棚后，掀起鍋蓋，看粥滾。蒸汽把他的眼睛一晃，像抹去了一道邊。他在心里說：死者不可逆，名字可記。他轉(zhuǎn)身，叫來錄事：“張遙之家，按十年軍餉付。賬歸城，不歸軍。”錄事“喏”。

他再道：“陳宮葬，擇高處，不糟踐。立一小木牌，不書官名，只寫字三：‘知與不知’?！变浭略佟斑觥薄Ｋ?，某些事要做在紙上，某些事要做在心里。

——

“盛宴”，到了真正開席的時(shí)候。

不是殺人，也不是喝酒。是把人心擺在桌上，一碗一碗端給該吃的人。

第一道菜，叫“復(fù)市”。市正把攤位一格格畫好，先賣鹽，再賣米，再賣柴，再賣布，最后才是肉。牛馬不宰，雞鴨先出。城中練兵場的角落留給腳夫扛貨，路口留給老人與孩子歇腳，粥棚移到市尾，吃完才能走。這叫“先吃再走，不吃不走”。

郭嘉站在看臺邊，看見背筐的人肩上的繩把皮肉勒出一條紅道，手指按了一下，紅道沒有回色，他便招手讓人換粗繩。他不愛看人疼，不是心軟，是知道疼會讓人記住錯(cuò)誤的“味道”?！笆⒀纭崩锊荒苡绣e(cuò)味。

第二道菜，叫“開倉”。程昱在倉前擺簿，簿上畫四欄：老弱、婦孺、孤寡、軍屬。每一欄下兩行字：糧幾斗，鹽幾兩。領(lǐng)糧的人按指印，不按名字。

有人問為什么，程昱說：“名字會有錯(cuò)，指印不?！贝嗽捳f得笨，其實(shí)極妙。郭嘉從旁過，點(diǎn)了點(diǎn)頭。笨話好，笨話穩(wěn)。人心最怕滑不溜手。

第三道菜，叫“清稅”。青榜上寫著三字：“緩、減、?！?。緩三月，減半稅，停市稅。邊上又小字一行：“違者杖二十，吏犯加倍?！?/p>

這句話是荀彧寫的，筆鋒瘦而硬。他知道“盛宴”里，最要緊的是讓廚房里的人不偷拿筷子。郭嘉看了，笑：“王道立，霸道才穩(wěn)?！避鲝残Γ骸笆⒀缫腥宋?，廚子更要有手味。”

第四道菜，叫“收人”。張遼入籍，舊部挑十人，安上新號。高順拒降不屈，刑在軍；其部散收，良者留，惡者去，去者給路費(fèi)三日，送出城門給干糧。

郭嘉不為好看，他只要“路徑”。路徑是“今后不回頭怎么看”。他告訴軍法吏：“不許砍尾巴，尾巴要留著，讓別人知道這是一條曾經(jīng)來過的蛇?！避姺ɡ舨唤?，荀彧解釋：“人去，名留。名在，眾心才有‘例’可循?！?/p>

第五道菜，叫“清道”。程昱把“清道”兩個(gè)字刻在木牌上，插在城門外一里兩里四里。不是為了讓人看到字，是為了讓路上的腳步有一個(gè)“對齊”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