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40章 溫侯的“斷炊”，來自背后的尖刀（第2頁）

郭嘉點(diǎn)頭，“很好。把風(fēng)放大?！?/p>

鴆疑惑，“如何放大？”

郭嘉抬眼，目光像刀刃上一道寒光，“傳命：夏侯淵整肅旗面，故意露‘虎’字。讓張遼看到它。再派幾個(gè)舊卒，到張遼軍前沿投降，嘴里只說一件事——‘曹軍糧道亂了’?！?/p>

“這會讓他們更追?！秉S月英說。

“他們會以為天賜?！惫伍]眼靠回去，像是在聽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濤聲，“然后，背后有人會提醒他們，什么叫‘人造天賜’?！?/p>

——

枯河灘的夜開始變冷。張遼站在河床斷裂的邊緣，手里握著的不是戟，是一支木箭。河床干裂，裂口像一張張縱橫的嘴，夜風(fēng)從其中吹過，發(fā)出難辨的嗚咽。他總覺得不對，可不對在哪里，說不出來。曹軍疲怠是真的，陣形散亂也是真的。他們像已經(jīng)打怕了，只想睡。

“將軍，看?！背夂虮紒?，指著遠(yuǎn)方一線旗影，“虎字旗。”

張遼瞇眼。那旗顯得有點(diǎn)張揚(yáng)，像故意給人看。他心里那根繃著的弦松了一寸，又緊了一寸。臧霸在一旁嗤笑，“故布疑陣耳。再壓就碎了?！?/p>

張遼沒說話。他一直記得陳宮嚴(yán)厲的叮囑：不許戀戰(zhàn)，不許輕進(jìn)?？蓜倮麃淼锰菀?，兵的骨頭會輕。再加上從后方傳來的消息：糧道滯了一日。滯，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主帥急。主帥急，就會下令快。

他正猶豫，后方馬蹄碎石聲驟起。一隊(duì)人馬破煙而來，領(lǐng)頭的披著黑甲，甲上豁痕深，單眼如刀，馬尾插一柄斷矛。夏侯惇，元讓。他不喊話，只抬了抬下頜，蒼狼一樣的氣撲到面門。

張遼剎那明白了——對方不是在逃，而是在等。他抽矢上弦，箭離弦前，第一排騎槍已經(jīng)像一堵生鐵墻撞進(jìn)來。槍陣不是亂的，是合過拍的。河床的裂紋在這一撞里像被鼓槌敲了一下，塵土跳起來，像千萬條灰蛇。

“陳宮！”張遼喝道，“請軍師速退！”

前線亂成漩渦。夏侯惇的刀勢破直入中，像把風(fēng)口硬生生扭轉(zhuǎn)的手。他的背后，黑色的軍陣像向前傾了一步，整齊得可怕。張遼頂住第一撞，又頂住第二撞，眼角瞥見遠(yuǎn)方三處同時(shí)起的狼煙，像有人在夜空里點(diǎn)了三顆冷星——白石坡、清河渡、南山口。那每一處，都像是有人用極細(xì)的筆在地圖上劃過一刀。這一刻，呂布軍的背后有了形。

來自背后的尖刀，成形了。

張遼咬緊牙關(guān)，忽然想起了陳宮說的“引”。他拉弓，箭指夏侯惇。夏侯惇歪頭，箭擦著他的盔沿過去，插在他身后人的喉嚨里。夏侯惇的單眼里沒有怒，只有一種賭徒眼看對方上鉤后的冷。他刀勢一翻，刀背拍在張遼的長戟上，巨力震得張遼虎口發(fā)麻。

“回報(bào)主帥！”張遼喝，“后方有敵，糧道被截！”

——

同一刻，陳宮正在主帳前臺階上踱步。他等到了他恐懼的那封箭書。蠟封未冷，字跡卻抖得厲害。他拆開，第一行便是“夏侯惇繞至背后”。他心口冷了一半，回身去找呂布。

呂布還在笑。他喜歡夜里風(fēng)吹旗的聲音，那像野獸磨牙。他一手按住方天畫戟，坐在牛皮靠背上，身子前傾，像隨時(shí)能躍起的豹。

“主公。”陳宮把箭書放到案上，用最平穩(wěn)的聲音說，“后方有敵，三處同起。夏侯惇已至南山口，曹仁疑在白石坡。糧道被斷?！?/p>

呂布的笑凝住，面皮下一寸寸收緊。他抬眼，目光穿過帳口，看向夜里那些黑旗。他忽地站起，戟柄點(diǎn)地，發(fā)出一聲悶雷。他走下臺階，每一步都踩在陳宮的心口上。

“傳令。”呂布說，聲音比風(fēng)更硬，“破營。張遼向左，臧霸向右，先撕開南山口。糧車撤入中軍。誰敢亂陣，斬?！?/p>

陳宮看著他，忽然覺得寒意從腳底往上爬。他明白，呂布絕不會因?yàn)楹蠓狡鸹鸲s手。他只有一條路——?dú)⒊鋈?，活著把刀反過來。他也明白，這恰恰是敵人要他做的。因?yàn)樵趯Ψ降牧_盤上，這一切大概已經(jīng)亮過一次燈了。

“主公，”他最后一次勸，“請記得分兵護(hù)糧。”

呂布不回頭，只抬了抬手，“我護(hù)我的刀，我的刀自然會護(hù)我的糧。”

——

夜風(fēng)又起，羅盤上的那?！把魃场焙鋈幌癖蝗顺榱艘槐蓿偷赝叵破鹨欢淅?。黃月英指尖一緊，銅盤沿發(fā)出細(xì)碎的鳴叫。郭嘉卻笑，笑得像等了一夜的人終于等到想要的雨。

“回頭了。”他輕聲，“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