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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神工圖紙，在朝堂上展開的“天書”（第1頁）

第222章：神工圖紙，在朝堂上展開的“天書”

清晨的許都仍帶著昨夜泥雨的腥氣。御道兩側(cè)的夯土墻被雨線抽出一道道深痕，猶如遍體鱗傷。未干的泥漿在車轍間翻起折光的波紋，宮門上的銅獅被洗得發(fā)冷，口中的銅環(huán)輕顫。今日朝會卻比以往更早，文武諸官穿過潮濕的廊廡，踏聲雜沓，像未調(diào)勻的鼓點。

漢獻(xiàn)帝端坐于簾后，簾珠垂落，隔出兩層光影。曹操立在丹陛之下，黑甲未解，神情冷靜。昨日朝議末尾，他親手把象征工程權(quán)柄的“九章算尺”授與郭嘉，群臣皆驚，心頭的疑問與期待堆成山陵。

鼓聲三通，百官肅立。內(nèi)侍抬入一只長匣，烏木包角，纏以青緞。匣身未落地，已經(jīng)有人聞到極淡的松香與朱砂味。

“啟匣。”曹操開口，語氣平平，卻像刀鋒掀開了沉默。

青緞撤去，匣蓋退后，露出一卷卷以鹿皮束口的長卷。郭嘉出班，衣袂一展，躬身行禮。他的臉色仍薄，像被雨洗過的紙，眸光卻極亮。

“此為何物？”程昱半低著頭問，語氣像試刀。

“《許都營造規(guī)劃圖》?！惫未穑?，十指扣住卷軸兩端，輕輕一推。

長卷在丹墀上鋪開，第一層是總綱：山川勢理、城廓向背、宮闕坐標(biāo)、坊里棋布，被一條條細(xì)如發(fā)絲的墨線串聯(lián)。線與線之間，安放了朱色標(biāo)識，寫著簡煉的字：天樞、地衡、龍骨、星畿、井絡(luò)。文臣們先是屏息，隨即輕輕吸氣，像被忽然推近一盞燈火。

“此圖合周禮宮制，以王城九坊為綱，四街為經(jīng)緯?！惫沃赶蛑袑m，“皇城居中，如鼎之腹；宮城為內(nèi)環(huán)，如鼎之肩；外郭成三重，如鼎之唇。九門對應(yīng)九卿。八水入城，分層排泄，雨下三刻，路不沒足?！?/p>

荀彧雙手負(fù)背，目光在圖上移走一程，緩緩點頭，“不止合周禮。你借《易》之九宮，取其‘動靜相因’，又以兵法布街，如陣之散合?！彼捯羝椒€(wěn)，語尾卻揚起一個細(xì)不可察的弧。

郭嘉笑意一閃，“武以守文，文以化武。許都之城，表為王氣，里為兵氣。諸位請看——”

他把第二層卷開。圖紙忽由宏闊而入微細(xì)：坊墻厚薄，一寸一分標(biāo)得涇渭分明；斗栱層階旁注明“承重”“卸載”；坊間雨廊標(biāo)注夯數(shù)，旁附“七夯一息”的小字；井渠斷面以墨淡重疊，標(biāo)出“灰、砂、土”之比與“七寸、三寸”的層序；橋身弧度用細(xì)紅描摹，旁標(biāo)“張弛之度”，末了又附“寸口”“榫舌”的咬合示意。

“……這……”將作署的工官們彼此相覷。紙上的符號與剖面如魚群突入淺海，鱗光逼人。他們認(rèn)得筆畫，認(rèn)不完邏輯；認(rèn)得名詞，認(rèn)不到這種精密的組織方式。有人忍不住低聲道：“此圖之細(xì)，過于匪夷……”

“像天書?！庇忠蝗肃?。

朝堂上“天書”二字起落，像兩道輕雷。荀彧卻沒有露出驚訝，反而多看了郭嘉一眼。

“朝堂之上，請直言。”曹操并不打斷，只提醒了一句。

“主公?！惫问栈刂赶颍翱偩V為禮，細(xì)目為工。禮可容人心，工須服法度。此圖將諸制度層層壓入地面與墻體，強(qiáng)迫泥土與木石與水流同一呼吸。如此，城如器，器自生氣?！?/p>

“何以證之？”程昱問。

“以水為證?！惫握归_第三層卷。一條條雨渠像經(jīng)絡(luò)在城體內(nèi)層層穿行，“以屋面為小流、坊間為中流、城門為大流。城外新開‘七星塘’，塘中置‘分水柱’，平時蓄洪，旱時給渠。朝廷若筑城，常先筑墻，而我先立水。水氣一行，百物有序?！?/p>

“妙?！避鲝雎暎八啤吨芄佟匪舛嘉局?，又超其法。”

“還有軍。”郭嘉再推一段，“坊為營，街為陣。遇有兵變，三刻之間可閉四門，六刻之間可聚兵于‘天樞臺’。每一坊門各有‘樞梁’暗栓，平日為市井，戰(zhàn)時即為關(guān)隘?！?/p>

曹操目光濃了幾分，似笑非笑，“聽你這言路，倒像在城里把一場仗布好了?！?/p>

“許都為都。”郭嘉垂眸，“為都者，萬事要在一器中調(diào)度——禮樂、倉廩、兵甲、刑名，都要找到自己的位置。主公，嘉所要建的，非一城一地，而是一個能承載您霸業(yè)與大漢國運的……‘容器’?！?/p>

這句話墜地，朝堂之上像被悄悄按了一下。漢獻(xiàn)帝簾后微不可察地動了動，簾珠碰在一起，發(fā)出一聲清響。

“若果真如此器，需幾何人力、幾何財谷？”程昱把最尖利的問題提在前面。

“人三萬，分工五百，工匠以將作為綱，民力以郡縣輪調(diào)，軍中抽壯丁兩千為基建兵，以三月為一輪?！惫未鸬脴O快，“財谷若用國庫舊儲，開鑿引渠可立見效，三年可立都，五年成制。”

“口氣不小。”有人低聲。

“不過……”郭嘉多看了那人一眼，忽然把第四層卷開。那是一張完全抽象的剖面圖。線條與符號如密林，所有尺寸都精準(zhǔn)到寸，甚至某些要點，僅用一枚小到蚊足的點，旁邊寫著“此處不可誤，誤則全局崩?！迸钥钜恍行∽郑骸胺仓_皆設(shè)‘反榫’，遇震不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