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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靈魂的藥方，天子為引（第2頁）

粥入口，他咽下去的不是熱，是一種能把人從邊緣往回拉半步的力氣。棚里另一頭，有人打算趁亂遞出一封裹著蠟的紙。許褚早把身形橫在角落，像一堵黑墻。那紙沒有遞出去，落在了自己懷里，重得像一塊鐵。

曹操站在棚外，看著這一幕，唇角只有一點(diǎn)看不清的彎。他回頭時(shí)，正對(duì)上郭嘉的目光。郭嘉點(diǎn)了點(diǎn)頭，袖中的“藥方”在指節(jié)里輕輕一動(dòng)。

——

第三站，倉外賑棚。

雨洗過的地面還潮，太倉西角的小鎖今天沒有響，守兵像釘子一樣直。賑棚里立了一塊木牌，上寫：愿者先，弱者次，強(qiáng)者后。

有人笑這句拗口，有人不耐，更多的人只是順著這秩序站好。天子在木牌前停了一息，問：“誰定的？”

“禮部草擬，荀攸改過兩處?！辈懿俅?。

天子點(diǎn)頭，忽然咳了兩聲。聲音不重，卻把旁邊的幾個(gè)孩子嚇得愣住。他抬手示意無妨，俯身去摸了一下其中一個(gè)孩子的頭發(fā)，孩子“哦”了一聲，才繼續(xù)往前挪步。

郭嘉在他身后半步，靜靜看著這幅畫。他知道，這才是“藥引”。不是黃金詔書，也不是玉節(jié)牙牌，是一個(gè)瘦弱的人用很笨的方式去把秩序填上溫度。

溫度進(jìn)去了，錢和禮不會(huì)再被人當(dāng)作冷器具。

“祭酒?！避鲝吳埃瑝旱吐曇?，“尚書臺(tái)四座之名已經(jīng)遞入，第一家搶‘長生’，第三家要‘禮讓’，‘謙沖’仍無人，‘桑梓’猶豫。如何處置？”

“別動(dòng)?！惫蔚溃白屗麄冏约鹤惶?，夜里再換。腿麻了，心就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坐處?！?/p>

荀彧會(huì)意，笑而去。

——

回丞相府的路上，輦簾垂下了一半。風(fēng)從簾隙里灌進(jìn)來，帶著新城泥土的潮氣。天子坐定，忽然問：“郭祭酒，你說‘藥方’是四味——燈、禮、錢、名。今日又加了一個(gè)‘安’字。可否細(xì)說？”

郭嘉拱手：“燈，照見自己與旁人；禮，安排彼此的距離；錢，讓秩序流動(dòng)；名，讓努力被看見。四者并行，‘安’為引——陛下今日寫下的是‘安’。有了引，藥才入心，而不走散?！?/p>

“那‘祖’呢？”天子笑了笑，“你一直把它放在門外?！?/p>

“祖是根?！惫我残?，“根不要拔，但也不能拿來勒住腳踝。拿它記恩，記義，不拿它堵路。”他頓了一頓，目光落在天子的手背上那一層微不可見的薄繭，“陛下今日親手遞粥，便是把‘祖’放在適當(dāng)?shù)奈恢茫鹤嫔嫌腥私o天下遞過粥，你今日又做了一次。”

天子眸光一動(dòng)?！按朔礁矣弥貏﹩?？”

“敢。”郭嘉道，“但要分三日。第一日，燈先；第二日，禮后；第三日，錢與名入賬，公開。三日過后，城會(huì)自己學(xué)會(huì)呼吸。重劑的后勁，會(huì)在第四日起發(fā)作——那時(shí)，才是真正的反撲?！?/p>

“反撲？”天子看向曹操。

曹操揚(yáng)眉：“他說的是‘人心的慣性’。被人輕輕一推，會(huì)往回彈。等我們安、禮、錢都擺好，他們會(huì)試著用老法子來試探新秩序?！?/p>

天子沉靜片刻：“那便到時(shí)再押一劑?！?/p>

“用不著殺?！惫涡?，抬手按了一下胸口，“用燈、用禮、用賬?！彼D了頓，“臣今日還要配一味‘苦’?！?/p>

“苦？”天子微訝。

“給我自己?！惫蔚?，“龍煞的勁在身上，若不加一點(diǎn)苦，容易忘掉身在火邊?！彼f得平淡，曹操卻皺了眉。

“子奉，你——”

“無妨?！惫谓釉?，“焦尾昨夜斷在‘徵’，今日我把它安在‘角’上，晚間再移‘羽’——讓城的氣息先抬，再落，再平。人心與身也一樣，先抬，再落，再平?！?/p>

天子看著他，忽然道：“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