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jǐn)奉。”烏衣轉(zhuǎn)身,又被郭嘉喚住。
“再收一件急。帛上那點黑漆針眼,說明‘牙牌’有實物?!惫蔚?,“真牌在誰手里未可知。我們做‘影中印’——給兩位護(hù)駕都督各送一枚‘鐘后通行小印’,印上‘并署必合’,字很小。此印只放鐘后小門,非印不入,借以逼二人同入同出。若有人獨持‘牙牌’欲橫入,印不認(rèn),套先加?!?/p>
“懂?!睘跻骂h首,心里卻暗暗記下:這‘印’,是籌,也是鉤。
荀彧沉吟:“主公親行‘半禮’之日,我們以‘鐘后之身’穩(wěn)住城脈??伞籼弥v讀’之時,城外的‘義’,城內(nèi)的‘禮’,會被人拿來對撞。舊家士人不愿入許,卻愿‘不擾’。沮授要把他們推到我們對面。我請‘潁川三老’來許下,不為替我們站臺,只為講一段‘不擾’的舊例——‘祠旁看火,市中不亂’。把他們愿守的‘不擾’借來當(dāng)我們的‘護(hù)城’?!?/p>
“借,勝于爭?!惫吸c頭,“鏡上借名,秤下借力。元讓——”
夏侯惇立近一步:“到?!?/p>
“‘半行禮’不改,但禮隊尾端加三張‘暗套’。不套人,先套‘聲’——鬧者先遮口再移腳?!?/p>
“有。”夏侯惇咧嘴,“套留臉?!?/p>
二人說話間,小吏連跑帶跌地闖入:“報!倉司短簿昨夜有人摸過,最下角‘安眠’之?dāng)?shù)被挑去一筆,筆力輕,非匆忙?!?/p>
程昱眼神一沉:“內(nèi)應(yīng)。”
荀彧看郭嘉。郭嘉沒有驚,只抬手:“帛帶,簿尾壓‘秤針’,細(xì)銅一根,重不過一豆。誰再摸,針移一線,指頭會留紅。你不必抓人,只記指頭?!?/p>
文見領(lǐng)命而去。
郭嘉這才微微緩了口氣,指腹在羅盤邊輕摩:“敵‘鏡’已掛,‘義倉’賬刻墻。我們要比他們快半日。午時前,學(xué)宮前貼‘三問三答’,祠旁粥棚設(shè)‘十字課’,‘界’字?jǐn)[在最上。三日后——”他目光一轉(zhuǎn),“我在鐘后親聽‘講讀’,不出聲,只看誰先急?!?/p>
荀彧目中一亮:“你去?”
“我不在臺上。”郭嘉淡淡,“我在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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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沮授案上那只銅盆依舊半盆水。他把三塊鵝卵石放進(jìn)盆里,每落一石,水紋便往外推一圈。他不言,郭圖先笑:“你看,他們會不會殺‘講讀’?”
“他們不會?!本谑谟弥裆姨粢豢|水紋,“他們殺‘牙’,護(hù)‘言’,這是奉孝的秤。我們不逼他‘殺言’,只讓他‘被言’。”
審配點頭:“‘公議書’刻好了。義倉墻上‘賬’旁刻‘議’,講‘宗廟在心,不在地;匡漢在義,不在城’。三日后午時,士子自來?!?/p>
張合插言:“護(hù)駕營中角手夜里吹‘三短一長’,諸卒記之。你們的角手也記住了。我擔(dān)心——有人借‘?!⑷?,反誤我軍結(jié)陣?!?/p>
沮授笑意極淡:“所以加一手——‘兩長一短’,為‘合’。記在我們的角嘴里,不傳。他們?nèi)簟ⅰ覀儽恪稀?。他們‘合’我們便‘?!B蓪β?。?/p>
郭圖眼睛一轉(zhuǎn):“‘并署止,獨署行’之牌呢?”
沮授把一枚黑漆鹿角小牙牌按在桌上,牙牌上一道細(xì)刻:“并署止”。他用指甲在牌背輕輕劃出一痕,冷聲:“獨署行。”
審配皺眉:“殺?”
“不是我們動手?!本谑诘?,“誰愛急,誰動手。我們只把風(fēng)推一把。佛堂外的流兵,聽兩句祠旁激語,便會去找不順眼的人。我們只需讓兩位護(hù)駕都督各有一句‘看似相沖’的話落到流兵耳朵里——不必真說,‘有人說他這樣說’,也夠?!?/p>
張合沉吟:“陰險?!?/p>
“陰險比魯莽好。”沮授淡淡,“奉孝的‘影子之刃’已經(jīng)試得很穩(wěn)。我們與他比‘慢’。”
郭圖伸手去摸盆邊的水,被沮授用竹梢輕輕撥開:“別碰。水認(rèn)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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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將近。許下城門前,“告諭”下新加兩行小字:“護(hù)駕營不得入民居三步內(nèi);護(hù)從兵不得夜半鳴角?!敝煊≈?,字小。短簿底部多了一行:“昨夜安眠:三十六坊皆安?!弊謭A,如枕。屠夫看了笑:“枕字寫得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