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3章 行走的“冰塊”，全營的異類（第2頁）

“軍師像冰啊?！崩献湓谏倌甓呧洁?，“碰上了，能把你身上的火滅一半。”

井圈換了新的石塊，暗格柵撈出一團被切碎的舊布條。布條上蹭著朱砂和腥甜的粉末，是昨夜有人想造“煞”的殘件。

月英拿來一只盆，把殘件倒進水里，水一碰就化，浮了一層紅，她看一眼，淡淡說：“假的?！?/p>

“假的多，真的一點就是殺。”郭嘉把殘屑捻成粉，“他們很快會來真的?！?/p>

“他們？”少年忍不住插話。

“掛風的人。”郭嘉放下盆，“掛假風，掛真風，掛你心里的風?！?/p>

他沒有再說，把那只饅頭接過來掰成兩半，撒了一點鹽，又掰出一小半塞給懷里抱著娃的年輕婦人，“鹽要先下。先下，吃著才不苦。”

午后，風轉(zhuǎn)“離”。鼓聲緩下來，像有人從人群背后把一只手放在每個人肩膀上。

夏侯惇騎馬走在邊上，忽然聽見紙鳶一顫。是月英繃在高空的那只。她扯了兩下線，鈴聲像蛇，在坡口游。

“右側(cè)坡口有人掛風?！彼曇魤旱玫?，“可能掛的是肉。”

“反掛?！惫握酒鹕?。

“反掛？”少年耳朵豎起來。

“他們掛死肉，讓風帶腥，我們掛生香，讓風有路可走?！惫翁郑そ硞兿裨缇吐犨^一百遍，飛快搬出布幔、草繩和一小堆剛磨好的香灰。

草繩在坡口牽成幾道線，布幔以樹為柱立成兩扇“風門”。香灰不撒在地上，撒在風門的袖口，把風由“坎”拐進“離”，讓它不往村里鉆。

一股帶腥的風撲來，又被布門一擋，拐向田埂。風里有一瞬間的凌亂，像一條蛇被抓住了尾巴。月英順勢一抖線，紙鳶拉直，鈴止住。

“抓人?！惫蔚馈?/p>

巡騎像從草里彈出來，往右側(cè)坡口掠去。坡口下一個裝受了傷的行腳和尚被翻起，和尚僧衣內(nèi)襯的是漆黑的夜行衣。

他嘴里叼著根細管，管口沾著牛血。身后一棵槐樹上吊著一條羊腿，羊腿外皮剝?nèi)?，血未完全干。和尚被按倒在地，嘴里吐出血泡，比午前梨澗井里挑出來的更黑。他抬眼看郭嘉，眼神兇而綿軟，像濕泥里藏了鐵釘。

“誰教你的？”郭嘉低聲問。

和尚笑了一下，把頭往草里拱，露出背上針孔，“毒在衣里，不在舌下。你救不回?！?/p>

“你死了也要說一句?！惫蔚穆曇暨€是平，“你們的字，‘井鑰’，怎么寫的？”

和尚眼里閃過一絲譏誚，“你們……竊——”

話沒完，身子硬了一硬，抽搐三息后不動了。

月英蹲下掰開他的手，掌心里一片薄銅，刻著一個極細的“井”字，又像一把倒扣的鑰匙。她把銅片夾在指尖，遞給郭嘉。

“畫得比昨夜那塊更熟?！彼f。

“他們著急?！惫伟雁~片收進袖子，“他們很難受。你越穩(wěn)，他越不安?！?/p>

傍晚，隊伍在河坡扎營。營門朝西，剩余的紅光被刀背切成整齊的片。

伙頭軍把鹽按額分給每隊，老卒把分到的鹽先抖一小撮進鍋，又把剩下的壓在布里綁好。少年看著鍋里冒泡，吞口水。老卒笑，“別心急，先等軍師巡過一遍?！?/p>

“他還巡？”

“巡。巡風，巡水，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