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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王者歸來，新的兗州（第4頁）

并裁畢，曹操才抽空問起郭嘉的“氣色”。他不問病，問“氣”。

郭嘉道：“昨夜黑龍露頭，今晨伏了。它不肯死，就教它學(xué)‘忍’?！彼χf，不夸張，不賣慘。曹操只“嗯”了一聲，眉峰微皺，又平。他知道這笑下藏著多少冷。他把話鋒輕輕扳開：“三日后，再撥？”

“三日后?！惫未穑霸偎赡且唤Y(jié)?！彼劾镆痪€光忽隱忽現(xiàn)，像一把剛淬過水的刀，刀鋒向內(nèi)。

“北面。”曹操忽然抬眼，看向看不見的遠處，“昨夜風(fēng)直，更直了?！彼f這句時，像是在對自己說。

郭嘉也抬眼，帝星不現(xiàn)，云后隱隱亮。他在心里把這亮記一筆：北風(fēng)練久了，總要用。

——

午后三刻，張遼去河邊看“?！?。他站在水寨棧橋上，按郭嘉所授練“收”。

快里加一寸停，停里蓄一寸勁。以往他殺得干凈，收得也快，如今他學(xué)在“快”與“?！敝g留一口氣，像在緊繃的弦上再生一根細絲。他一刀斬下復(fù)收，河面風(fēng)將刀背舔了一下，刀在風(fēng)里不抖，頓住。

他的心也不抖，頓住。他忽然覺得身體里有一處舊傷，對齊了一格。他把刀入鞘，閉眼，胸口輕輕一擊，像在對誰立誓，又像在對自己復(fù)誦一遍“先斬舊我”。

黃昏將至，城里燈一點一點亮起。窯場火穩(wěn)，白榜新字干。里正巡井，將蓋掀起一線，看水，鼻端嗅一嗅，合上。他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種奇怪的驕傲：他這口井，歸他管，他管得住。

寺里鐘響一聲。逐出本寺的僧在坊口站了很久，終究背起行囊，向城東而去。

路過那家半開不關(guān)的典鋪，舊鈴微顫，仍不響。掌柜在賬后低頭，不見他。日后有一日，他會見——會見自己被封的賬角，和兒子吵一架，罵一聲“不做這行了”。那時他會想起今朝廣場的紙和印，心里一半恨，一半松。

夜深一寸，內(nèi)署燈熄。郭嘉坐在石案旁，把“地下星圖”攤開又收起。

星光在意識里呼吸，像一只剛脫胎的生靈，帶著殼的冷，也帶著血的熱。他把手按在胸口，黑龍伏得更低。它不甘，也不服，但它也在學(xué)——學(xué)“忍”，學(xué)“等”，學(xué)在刀未出鞘時，先把牙藏在肉里。

“新的兗州?！彼诤诶飿O輕地說了一遍這四個字。他知道這四字不是口號，是一把扳手，一根繩，一張圖。

法讓你知道該往哪走，工讓路修出來，水讓城活起來，倉讓人心安下來。兵，是最后一道，不是第一道。兵的刀，先練“收”。

窗外風(fēng)過白榜，紙角“沙沙”。廣場空，鼓樓影長。

荀彧把今日的薄簿疊平，壓在案角。

黃月英摘下袖口的灰，拍拍，笑了一下，很輕。程昱把臟井的粗布換新，又罵了一句“偷排的還敢來”，轉(zhuǎn)頭安排明日工次。夏侯惇把閘鎖了三遍，才滿意。張遼在水寨邊坐了一會兒，起身，沿著河堤走回城，刀在鞘里，步在風(fēng)里。

鴆回工坊的小榻，沒點燈。她把鈴放在枕邊，盯了一會兒，伸手，扣回掌心。她在黑里對自己笑了一下——無聲的獠牙，比出鞘的刀更久。

——

夜更半，曹操獨立于鼓樓側(cè)，仰望云后隱隱的亮。

他不言，心里卻把今日的“并裁”和“起司”一一封存。他知道自己要的，不止一城，不止一役；他要一州，一國，一世之功。他轉(zhuǎn)身回屋，披甲不解，眠。

城在睡，水在走，弦在輕輕地鳴。沒有人真聽見，可每個人都在更深處齊齊呼吸了一次，像一座巨器開始學(xué)會“自我調(diào)勻”。

“王者歸來，新的兗州?！庇腥嗽趬衾镎f了一句。

夢里沒有旗，沒有刀，只有一張緩緩鋪開的紙，一行一行填上字。

三日后，弦再撥。今天，先把字寫穩(wěn)，把氣養(yǎng)足，把心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