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16章 天蠶入閣，代號(hào)“子明”（第3頁）

“盞票……”陸?zhàn)⒚摽诙?，“水上‘盞票’裹白絹，我們昨夜換了皮，但舊皮還在‘坊’里。他們把‘皮粉’撒在?？鹄铮爝M(jìn)我們的人手。”

“誰的手？”衛(wèi)崢看鴆。

鴆沒有立刻答。她把盅挪出溫石，換了一盅新的，把桑葉在鹽水里輕輕過了一遍，指腹的節(jié)律不亂，“五息?！彼咽址旁谥蜒?，“一、二、三、四、五。”

第五拍落下，“活”探出一線極細(xì)的頭，頂了頂葉，“吃”。

衛(wèi)崢這才吐出一口冷氣。鴆把紙粉拈給陸?zhàn)?，“記‘返’?！腴w守則第四條：葉先凈于皮，皮反照于燈?！?/p>

“諾?！标?zhàn)选胺怠弊謱懙脴O重，像在賬上按了一方黑印。他不敢多想自己昨夜的“水盞”，只把筆在紙上垂直一頓，再收起。他知道“快”的影子仍在水上跑，而“子明”的燈，正一點(diǎn)一點(diǎn)把那些影照薄。

郭嘉看著這一場(chǎng)突發(fā)，面上無驚訝之色。他早在“白帛記”的“鶴頸紋”露頭時(shí)，算到了這“粉”的手段。太素卷里有一句他沒有念給人聽：“蠶惡香，亦惡紙粉。紙粉入葉，口拒。”他讓人把那句小心抹在石背后，又把“鹽溫”的條目重寫了一遍，寫得清清楚楚，掛在“閣”的內(nèi)壁。

他輕咳了一聲，回身對(duì)荀彧：“‘回流賬’今日添一欄，記‘凈返之比’，三日一看?！?/p>

“奉孝要看什么？”荀彧問。

“看城里人的心，是往‘明’里回，還是往‘快’里返。”郭嘉的聲音很輕，卻像在石上刻字，“比若凈于返，‘道’便落地；若返于凈，‘術(shù)’便被拖走?！?/p>

荀彧點(diǎn)頭，記在心里。

（暗影視覺·鴆）

我不看賬。我看葉。我把手上的節(jié)律再慢一線，讓鼓移在我的手心里，鼓在外，手在內(nèi)。太素卷說“喜靜而喜鼓”，我起先不懂，我以為“靜即無聲”。今日我懂了：靜是節(jié)律一致，不是沒有聲。聲太多，亂；聲太少，散。只有一二三四，從四回一，才叫“靜而有鼓”。

第九盅、第十盅都安穩(wěn)。第十一盅，蠶在葉邊停了很久，終于吃。“子明守則”的牌立在墻上，黑底白字，像一行行小刻。字刻得淺，我知道衛(wèi)崢還要在后頭一點(diǎn)點(diǎn)補(bǔ)深。他忙，他快，但他也在學(xué)“慢”。他在學(xué)把“燈挪半寸”，不是砸桌。

我把短笛從袖里抽出，輕輕敲了一下門框。聲音極細(xì)，墻里回了我一聲。我知道墻里那聲是“穩(wěn)”。于是我把笛收回，唇邊壓著很小的一點(diǎn)笑。這一笑沒人看見。也不該看見。它屬于“廟”，不屬于“坊”。

午后，曹操來。

未著黑甲，只著素衣。他立在第二道門外，聽了片刻鼓，才步入，落步極輕。

他的手在鹽缸上停了一瞬，指腹過鹽，輕抹掌心。他不懂“蠶”，卻懂“‘道’要落在手上”。他看了一眼墻上的太素殘卷，微微一笑，又看了看“子明守則”的黑牌。

“主公。”衛(wèi)崢抱拳。

“子明?！辈懿俳辛艘宦暎曇衾飵е?。他喜歡這個(gè)代號(hào)：字不大，意很正。子，少也；明，燈也；少而持燈，能引路。

“主公，”郭嘉微欠身，“‘廟’非‘坊’，請(qǐng)先凈手?！?/p>

曹操按例凈手，再按例息香，再按例落步。

他走到溫石旁，伸手要觸那一盅“活”，指腹停在盅沿前寸許，終究沒有碰。他看向郭嘉，“可為？”

“可為?！惫未鼓?，“‘活’入閣，便是為天下‘名’。名在，錢在；錢在，路在?！?/p>

曹操點(diǎn)頭，目光轉(zhuǎn)向荀彧，“‘回流賬’如何？”

“凈返之比，今日凈七返三。”荀彧如實(shí)，“‘白帛記’放話‘二日一折’影響一線，但粥棚、問名與鼓律穩(wěn)住多半。”

曹操笑了一下，笑意不熱，卻真。他忽道：“我愿添一點(diǎn)鹽?！?/p>

眾人一愣。曹操上前，從鹽缸里抓起一撮極細(xì)的鹽，落回水中，手腕一抖，鹽如雨，迅速平散。他的動(dòng)作很穩(wěn)，像在沙盤上撥兵。他低聲道：“鹽要有人添，火要有人看?！@‘廟’，我今日算是上了香?！?/p>

衛(wèi)崢與荀彧皆拱手，“諾?！?/p>

曹操轉(zhuǎn)身欲出，步至門檻，忽又立住，回頭對(duì)郭嘉道：“‘子明’是你的燈?！阋！彼D一頓，“你也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