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7章 火光中的琴音（第6頁）

“火壓住了。”他說，“人也壓住了。”

“憑舊例。”郭嘉回。

“問名的人？”

“借路了，還會再來。”郭嘉笑意淺，“到了岔口，讓他看我們旗背后的‘新刻度’。”

“什么刻度？”

郭嘉從袖里取出那枚薄銅片，遞過去。銅片在光里只露一線細光。曹操接過，端詳一瞬，點頭：“好。舊例寫新意。利刃不殺民，先斬疑心。”

他把銅片扣在“糧安旗”的桿上，旗面在風里輕輕一顫，像認了一位老友。

夏侯惇帶著護人隊自巷外回來，眉頭有一線未散的緊。他把刀入鞘：“城里有幾撥學(xué)我們‘試法’的。被水壓回去了兩撥，還有一撥在遠處看。沒有亂砍?！?/p>

“好?！惫吸c頭，“再派兩名‘聲旗’，讓‘熟聲’更密?！?/p>

“遵命?！?/p>

曹操忽然注意到旗影下站著的女子。他目光一頓，看了看她背后的琴，又看她手上的繭。他沒有問名，只對郭嘉道：“有用?！?/p>

“重人?！惫握f。

曹操不再看第二眼。他把“穩(wěn)石”放回石圈里，抬頭，望向西邊的關(guān)道：“走吧?；鸷笈c水前，字還沒刻完?！?/p>

隊伍出城。風從東南來，旗面向西。人群在兩條“穩(wěn)”的細河之間走，腳步不再擠。琴聲不響，只在每一次風大一點的時候輕輕敲一記拍。那拍子像夜里最后一班更的哨聲。

走到昨夜的谷口，第三面“糧安旗”仍在。旗不高，不耀眼，像一塊立在心里的一寸木。有人在旗下跪了三跪，叩了三叩，不為求功名，只為今日沒有死。他起身時看到了水缸底那枚“穩(wěn)”。他把手按在石上，手心熱。石很涼。他就笑了一下。笑也很小。

岔路口，風里立著一隊騎影。旗不揚，甲不亮。領(lǐng)頭者抱拳：“借路——護民?！?/p>

“熟聲。”夏侯惇把刀背抬起，“靠左?！?/p>

那人靠左。目光卻在旗桿上一頓。他看見了那枚薄薄的銅片——“舊例”的“新刻度”。他沉默半息，忽而笑了一下：“學(xué)到了?！?/p>

郭嘉也笑：“學(xué)像一點?！?/p>

兩隊錯身而過，沒有刀光，沒有怒。只有馬蹄敲地的極輕的“嗒嗒”，像在為這條“熟路”打節(jié)拍。

“奉孝?！背剃诺吐暎澳阈乜凇?/p>

“還能撐。”郭嘉道。他抬頭，望向更遠的西。觀星策在他眼底緩緩展開。卷心不是天，是路。路在火后，在水前，在一面旗的影子里，在一塊石的字里，在一個女子按下的弦里。

——名與人。

他咳了一聲，把那口血意吞下去，聲音仍平：“刀在水里。弦在火里。路在旗與石之間。”

“主公要什么？”他又看向曹操。

曹操握著韁，笑意沉穩(wěn)：“要天下說我仁而不弱，勇而不暴。”

“那便繼續(xù)刻。”郭嘉回。

風正好。旗面輕抖，水面微光，火在背后漸遠。

琴音在風里只留下一線極細的痕，像用針在布上縫過。縫過的地方不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