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不說話,繩一繞,回環(huán)結扣住腕,另端扣在缸耳。男人掙,缸不動,他也動不得。
“口令?!彼届o地說。
“什……什么口令?”那人有點發(fā)懵。
“糧安令?!彼研∑斑f到他掌心,“舀水,倒回去。手認了缸沿,心就不會再想翻。”
男人鼻翼翕張,終于舀了第一瓢。水濺在他的手背上,涼,像一柄刀壓住了火。他又舀了第二瓢,手不抖了。鴆這才拽松結,一指巷外:“走。記住三字:口、令、水?!彼肓R一句,又沒罵出口,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劫掠者在更深的巷子里。他們趁火想抄近路,把一家老人的門板撬開。
門板剛動,短刀把楔子從下方輕輕一頂,門板復位。弓騎在高處壓低一聲,黃鐘小調從竹筒里緩緩落下,像有人在屋頂上敲了一下木魚。劫掠者愣住,抬頭。
兩面旗在遠處對舉,“牙門”與“糧安令”紋路在光里一合,他意識到這是“官例”。他本能地往后一退,腳后跟踩在“穩(wěn)石”上,石的邊緣硌了一下,他像從夢里醒了醒。
護人隊遞過一只繩圈:“借手使一用?!彼焓郑K一收,腕上成了個松松的圈。護人隊把圈那頭系在水缸耳上:“舀三瓢,松。錯一步,再舀三瓢?!?/p>
他舀完,護人隊指路:“往旗那邊走?!?/p>
假旗的人最狡。兩面墨絹旗做得像,旗桿雖細,紋樣卻近??梢焕裢玻暡粚?。云旗的“吼”從屋脊滑下,如黃鐘定調;假旗那邊的吼發(fā)飄,像風里破草。
夏侯惇不提刀,只把真正的旗向上舉了兩寸,銅片的“新刻度”在光里閃了一線。那是一圈淺淺的小刻,像潮水給舊石加的一道新痕。
假旗的人一愣,眼神往那圈小刻上黏了一瞬,隨即收旗,抱拳:“借路——護民?!?/p>
夏侯惇把刀背落下:“靠左?!?/p>
三處刀已落。沒有血,只有手麻、步穩(wěn)、旗正。
四、縫合
巷道最深處,一戶被火灼過的屋前,一個抱著孩童的婦人不肯走。她守著一只破木匣,匣上刻著半個“御”字。她說那是從太醫(yī)院藥窖里救出的一匣方子,丟不得。
護人隊勸了兩次不動。鴆走過去,不再勸。她把蛇牌往匣上一按,銅片的“新刻度”咬住木。她用牙門里最難拆的回環(huán)結把匣與婦人的腰間系在一起,又把結藏在旗影下。
“走?!彼徽f一個字。
婦人終于動了。琴聲在這時輕輕叩了一下,叩在第三息。人群的步子隨之和上。原本最容易亂的一段路,就像被線輕輕縫住的口子,慢慢合上。
谷口那邊,曹操率后續(xù)穩(wěn)膽之兵抵達。他沒有打斷這場“手術”。他只是拾起路旁一枚“穩(wěn)石”,拇指在上面摩挲,像確認刀口已經縫好、結打得緊。他把石再放回原處,看郭嘉:“按你說的,止疼、清創(chuàng)、縫合,皆成?!?/p>
“最后一步,還有?!惫蔚?,“換藥?!?/p>
“何為‘藥’?”
郭嘉側身看向旗桿上的薄銅片:“藥不是猛火,是法。把‘舊例’刻到人心里,讓人見一眼就信;再把‘水缸’的瓢換小些,讓孩子能自己舀。以后一見旗與石,不用人喊,路自己就會出來?!?/p>
曹操點頭:“寫?!彼H手把一面旗桿上的銅片扣緊,又命牙門把“瓢”換小,缸底的“穩(wěn)石”加密到十步一枚。
五、術后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