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0章 點亮星圖，洛陽節(jié)點！（第4頁）

“不必。”他頓了頓，又添一句，“讓兄弟們多睡半個時辰。”

“行。”夏侯惇應，轉(zhuǎn)身走向另一頭。走出兩步又回身，想說什么，最終只是抬了抬下巴，像一塊重石勉強被人搬起后又放下。

郭嘉目送他離開，才推簾入帳。帳中無人，只有一張略低的案，上置地圖、符牒、朱筆、火折子。他把火折子吹滅，指尖還沾著一點冷。他坐下，以極慢的速度調(diào)勻呼吸。

胸腔那口黑氣在點亮節(jié)點之后，似乎聽話了些，它不是被降服，而是獲得了一條更寬闊的河道，能在其中不那么撞壁地流動。

這“聽話”意味著他盜取龍氣的效率，有了肉眼不可見的一絲提升——這絲提升像砂紙，細微卻真切，會在漫長的時間里磨出足夠鋒利的刃。

案側(cè)放著一只小缽，缽底有兩滴凝固的血，是他前幾日“讀史”時從鼻尖落下的。那一回為了確認某個可能性，他強迫自己走進前世的官渡，結(jié)果從夜里跌回清晨。

他如今不準備再用那種方法。殘卷階段的“讀史”代價太沉，非到生死關(guān)頭，不該動。他把缽推遠，重新讓思緒與地圖對齊。

從洛陽向東，兗州的地勢像一只翻身的獸，四通八達，腹地空闊，兵行疾如風。那是“四戰(zhàn)之地”，亦是“天下之腹”。

若以此為基，點起第二個節(jié)點，星圖才會真正穩(wěn)住。他拿起朱筆，在地圖中央并不顯眼的一處輕輕一圈，圈得極小，仿佛只為自己可見。

“接下來，是兗州?！彼谛睦镎f，像把一口不易被人聽清的誓遞給風。

又在極輕的一聲里，補了半句，“大漢四百年之運，從今夜起，便由此被我一點點竊取?！彼穆曇舨淮螅Z調(diào)平直，沒有激昂，也沒有戲謔，像聲明，又像提示。

他把筆放下，緩緩起身。簾外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掠過，像一群獵犬在夜里追逐自己的影。

有人在低聲吩咐換崗，有人在遠處呵欠。他忽然想起一件細小卻重要的事，提筆在卷末側(cè)頁記下：“洛陽節(jié)點：已點。反應：地聲與風向改變可測。代價：魂疲、滲汗、殘卷摩擦痛。收益：竊氣脈動較前提升，估計在‘一絲’之上?！?/p>

他喜歡用這種樸素的字眼給自己約束，像一個做賬的商人一樣，說清每一筆收支。

寫完，他把卷收起，坐了一刻，才起身出帳。東方的灰藍已被一抹更亮的白取代，營中開始有人翻身，有人起來添火。

遠處的帳里，短促的一聲“錚”掠過，像一縷極細的晨光鉆開夜色的第一處縫。蔡文姬醒了，或是未曾睡。她的琴在換氣，她的目光也在換氣。

她不問“先生去了哪”，她只在心里輕輕將昨夜問過的那句折回，折成一枚薄薄的葉，夾進書頁。她想，如果他痛苦，便讓這世間多一處能讓痛暫時停下的地方。

她知道不能救他，她只能“安”。她從琴上一根新?lián)Q的弦滑到那道裂痕，指腹停了停，把裂痕當成一道河，河那邊有人在看她，而她看不清那人的臉。

郭嘉站在帳門前，望向洛陽殘宮方向，火光已盡，煙灰正被早風帶向更遠。他在心里把這座廢城的名字輕輕說了一遍，不帶憐憫，不帶憤怒，像寫在策中的一個節(jié)點——“洛陽”。

他把目光偏向東方更深處，那里埋著下一步。兗州。那一處四戰(zhàn)之地正等他去把另一盞燈點亮。

他收回目光時，營中已有炊煙起。軍士們醒來，提水的提水，喂馬的喂馬。

夏侯惇挎著刀走過，遠遠沖他抬了抬下巴。他也抬了抬。只一抬，就把某種心照不宣的事說盡。他轉(zhuǎn)身要走，忽又停下，像被什么看不見的線輕輕拉了一下。

他回過頭，朝殘宮方向極淺地拱了一拱手。那拱手不為鬼神，不為帝王，只為這片在火與刀下仍然喘息的土地。

風從他指縫里掠過，像翻書。

書頁合上，新的頁碼在另一處靜靜等他去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