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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暗流北來，沮授的后手（第2頁）

郭圖想說什么，審配抬手壓住：“主公既命你裁處，諸策且行。我只問一件：孟津水下之‘魚’，如何對(duì)？”

“借水破鉤?！本谑诖穑霸S下的‘魚’在渡口與深槽。我們不從槽過，從沙背走。夜里三更，擇北漁灘，木躉連排，馬蹄裹麻油布，行十丈即拆，拆即沉，不留痕。若被沉者挾，棄人保信。信一到，余者可棄。”

張合眸光一動(dòng)：“這要選硬膽?！?/p>

“選‘不說話的人’?！本谑诘?，“我已經(jīng)有人選?！?/p>

他話音落，外庭一人揖入，衣樸色淡，面不多言，雙手繭厚。此人名田疇，清河人，少言能斷，手下有三十名河工與二十名舊漁。沮授望他一眼，點(diǎn)頭：“三更，北漁灘出水。記住，重信不重人?！?/p>

田疇不應(yīng)，只頓首。轉(zhuǎn)身時(shí)，他把腰間一條破布緊緊系死。

郭圖不屑哼一聲：“把人當(dāng)石沉水里，沮公之仁，方才說得好聽?！?/p>

沮授不看他：“郭公若有更好之策，此刻不妨獻(xiàn)來?！?/p>

郭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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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鄴城西碼頭?？莺稍诒吓陌?。河工們把一排木躉連成帶，麻繩浸油，木樁敲進(jìn)凍土。田疇看了一眼天，天色灰冷。他不說話，只豎起兩指：兩更半出發(fā)。眾人一點(diǎn)頭，散去睡一刻。

另一路人馬穿過市集，悄然南下。此隊(duì)四十人，衣冠整，旗不揚(yáng)，隨行兩車糧，車幌寫“義倉”二字。隊(duì)長姓辛，名評(píng)，原潁川人，熟悉河洛士族門戶。沮授把“宗廟在心，不在地”的十六字塞給他，讓他去找弘農(nóng)舊家?guī)孜婚L者，先講飯，再講禮，最后講‘不入許’的利與害。

同一時(shí)刻，鄴城東偏院，一間厚墻小屋。屋里彌陀燈下，脫塵衣冠的書吏們正抄寫三折信的不同版本。沮授親自看最后一行，把“護(hù)駕都督并署”四字重寫一遍，字骨挺直。他知道，這四個(gè)字要落在楊奉與董承心里，輕點(diǎn)即可，不可重砸。重了，反覺詐。

“使者呢？”他問。

“兩人各取其一?！睂徟鋺?yīng)，“楊奉這邊走渭河小路，董承那邊走弘農(nóng)山道。第三封，弘農(nóng)舊家，我們讓辛評(píng)另抄大字榜，把十六字貼在學(xué)宮門上，旁邊擺粥。”

沮授微笑：“要的就是這一碗粥。”

郭圖看他笑，心里不舒服，冷道：“你布暗流，我明日請(qǐng)主公下令，發(fā)兩翼精騎，直撲孟津渡。許下的‘麻袋’，看他如何背馬?！?/p>

“請(qǐng)?！本谑诓⒉蛔?，“但記得，別把我們的‘護(hù)駕營’也嚇跑。”

郭圖一噎，袖子一抖，出去了。

審配目光在兩人之間劃過，轉(zhuǎn)頭道：“我再增你一手：城中士子早晚要問，我們?yōu)楹尾挥H迎。‘擁漢告檄’已出，士情雖平，疑問不免。須有答?！?/p>

“答在‘義倉’與‘薄禮’?！本谑诘?，“并宣三句：‘許下迎禮，以城為爐；冀州護(hù)駕，以野為營；同心匡漢，不爭(zhēng)一地?！炎炖锏摹摇?，換成‘漢’。士人便會(huì)點(diǎn)頭?！?/p>

審配點(diǎn)首：“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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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起。北風(fēng)壓低河面。田疇第三回檢查麻繩，把每一趟木躉之間的結(jié)再摸一遍。他沒讀過書，卻懂結(jié)扣與水流的秉性。他把三只舊官燈交給三人，吩咐：“燈不照路，照人。人若失，把燈按滅。”

三更初刻，第一排木躉輕進(jìn)水，油布裹住繩子，在水下變成一條長蛇。人馬幾乎不響，像被風(fēng)推著移。遠(yuǎn)處，孟津舊燈忽明忽滅，許下的“魚”恐怕又在石下盯著。田疇沒有往那邊看，領(lǐng)人往北漁灘斜去。他要走的是水紋最不起眼的一邊。

第二更一半，第一封竹筒已掛上魚腹。魚線在水里一顫，繞過淺沙，貼岸而走。水面上只余一點(diǎn)輕輕震動(dòng)，很快被風(fēng)抹平。

第三更盡，二十騎木躉已拆十三，沉八，余五。田疇身后的河工忽被一只冷手攥住腳踝，他沒有回頭，用鈍刀割斷靴帶。人沒了，靴子在水上漂了一會(huì)，像一片很小的影子，起了一下，又沉了。他抬手，把舊官燈往水下一按。燈滅。

“重信不重人?！彼谛睦锬?，牙齒很硬，卻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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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西，舊家祠堂。臺(tái)階未掃，有積灰。辛評(píng)把“義倉”的紙放下，把“十六字”貼上。祠堂旁的學(xué)宮門口擺了兩口大鐵鍋，一鍋熬粥，一鍋溫水。第一碗粥端給守祠的老人，老人手在抖，舌卻不抖：“我等亦盼‘宗廟之主’回，唯恐兵馬入城擾民?！辉诘?，在心’，這話我聽得懂。”